原創:崔繼成
崔繼成:三關紀事——兵鋒賀蘭山
之一:神秘的軍列
一九六九年中蘇發生了珍寶島之戰。
這日,一列長長的貨車在黑夜里飛馳。車輪與車軌撞擊,發出富有節奏的“哐當哐當”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車廂里,彌漫著一股混雜著鋼鐵、機油和士兵身上汗水的獨特味道。
這是一列運送兵員的悶罐軍列。
這節車廂里,門口懸掛著一盞軍用馬燈,昏黃的燈光在搖晃中投射出不規則的光影。眾士兵圍坐在一起,低聲議論著兵車的去向和目的地。
晉天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他那充滿朝氣卻又帶幾分倔強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堅定。
“一定是新疆方向!老毛子陳兵百萬,那里邊防線長,肯定是新疆!”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在相對安靜的車廂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一民坐在角落里,微微皺了皺眉:“感覺方向不對!這列車的路線不像是往新疆去的。”
山漢性格豪爽,他猛地一拍大腿:“真想上戰場,痛痛快快干一仗。”
就在這時,車廂門口傳來丁地連長粗聲吆喝:“熄燈!睡覺!”
丁連長站起走來,高大的身影走向門口。他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嚴肅。
但見他湊近馬燈,張口要吹滅馬燈。然而,他吹了三次,馬燈捻子的小火苗歪了三下,又倔強地立了起來。
眾戰士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大笑起來。
丁連長瞪大眼睛,大聲喊道:“晉天,吹燈!”
晉天連忙起身:“是!連長。”
丁連長又喊:“立正!”
晉天立刻挺直身子、雙腳并攏、雙手貼于褲縫,成立正姿態。
丁連長盯著他,嚴厲地問:“你從哪里得到的情報要去新疆?”晉天大聲說道:“方向西!”
丁連長抬頭看了看說:“這車是悶罐子,既看不見天、也看不出東西。”
戰士們看到連長吃癟的樣子,忍不住又笑起來。
丁連長的臉色更加嚴肅:“嚴肅點,還笑!”
劉指導員溫和地說:“同志們:準備打仗、想上戰場,有勇氣、好樣的!但沒有接到上級命令,請不要隨便議論。”
丁連長:“都給我臥倒,睡覺!”說完,轉身把馬燈稔子擰小了一些。
戰士們雖然安靜下來,但心里的好奇和期待難以平息。在這顛簸的車廂里,他們懷揣著對未知的緊張和對戰斗的渴望,努力讓自己入睡。他們有一顆火熱的心,愿把青春獻給祖國。
晉天躺在硬邦邦的鋪位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到參軍以來的種種訓練、想到家人對自己的期望,心中暗暗發誓:戰場立功!
不知過了多久,列車突然一個急剎車,慣性力讓幾個戰士打了一個滾。不知發生了什么事,車廂里緊張,又有點亂,那是新兵。
列車停下來,丁連長拉開車門大聲問:“怎么回事?”
“報告連長,好像出故障了,正在排除!”答話的是營部通信員,他喘了一口氣接著說:“營長命令,三連警戒!”
“是!全體集合,下車警戒!”“一排左、二排右、三排居中,跑步散開!”
丁連長不停地下達命令,部隊有條不紊地把列車圍了起來。
車外寒風凜冽,月光下只見前方的一根鐵軌扭曲變形,顯然是受巨大外力撞擊所造成的。
“加強警戒!”丁連長又大聲喊道。
戰士們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晉天緊握住手中的槍心跳不由地加快。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林里,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
“誰?干什么的?”晉天大聲喝問。
樹林里沒有回應,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晉天帶幾個戰士,警惕地朝著聲音的方向靠近。
突然,一個黑影從樹林中竄出來,朝著遠處飛跑。
“上!”晉天豪不猶豫地沖了上去,心想:還真有敵特啊!
戰士們也跟了上來。那黑影速度極快,晉天他們也不甘示弱。經過一番追逐后,那黑影也跑不動了,被逼到了一個角落里,戰士們迅速把他圍住。
“不許動,舉起手來!”晉天用槍指著那人大聲喊道。那人渾身哆嗦,在驚嚇中舉起了雙手。借著月光,晉天看清原來是個衣衫襤褸的男孩子。他收回槍問:“你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男孩子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前面村里的人,聽說有軍列過來看看。”
晉天心里頓時警覺,軍事行動村里人怎會知道?便追問道:“看什么?你聽誰說的有軍列?”
“一個外地的,開車的。”男孩子回答。他接著說:“那個開車的還說要打仗了,老毛子要打我們,東北有個島干了一仗!是真的嗎?”
他竟然還反問?晉天沒有回答,將男孩子帶回列車。丁連長和劉指導員詢問許久,發現男孩子所言并無破綻,是個老實的村里人,只是好奇來看看軍列。至于那個開車的司機是如何得知軍列的消息?只能報告上級處理。于是,便讓男子離開回村了。
經過鐵路工人搶修,列車終于啟動。
戰士們的情緒更加緊張。部隊調動屬于高度機密,是怎么泄露的?這消息竟然傳到了村里。許多疑點難以解釋,戰士們也不知道前方會有什么等待著他們。
一民低聲說:不是新疆,北京?東北?不可能!”
“北京不可能,那里有我們的王牌部隊保衛;東北不會,四野的精銳在那兒。我們去哪兒呢?”山漢說:“晉天:連長肯定知道!”
三人看連長,連長的臉上露出神秘地笑,但他什么也沒說。列車如飛,連續行駛一天一夜后終于緩緩停下。
“全體都有,整理裝備,準備下車!”丁連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戰士們依次走出車廂,眼前一片荒涼景象。遠遠望去,一座大山連綿起伏似駿馬奔馳。啊!賀蘭山!
丁連長望著山大聲說:“同志們:我們的目的地就是賀蘭山!從這一刻起,我們要時刻提高警惕,為保衛賀蘭山而戰!”
全體戰士高呼:“提高警惕,保衛祖國!”
劉指導員:“同志們:這里很艱苦,我們要有艱苦奮斗、無私奉獻的思想準備,建好山,守好山!”
“建好山,守好山!”戰土們的呼聲,在曠野里回蕩,仿佛預示著一場艱苦戰斗就要打響了!
之二:賀蘭山下現親情
在賀蘭山那蒼茫雄渾的山腳下,一列火車緩緩停下。車上的戰士們依次下車,他們的目光立刻被眼前那宛若駿馬奔馳的賀蘭山所吸引。
多數戰士第一次看到山,感嘆山之高、山之大、山峰挺拔,感嘆山連著山,連綿不絕!
山漢、一民、晉天他們生長在這塊豐沃的土地上,不覺奇異。
山漢望著賀蘭山嘟囔著:“真沒勁,這兵竟然當到家門口了!”因為他原本期待著能去遙遠的邊防、去更刺激的戰場。但事與愿違,卻來到了家鄉,反而遠離了邊防。此刻,他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晉天也在一旁嘆氣道:“為啥不是新疆?”
一民拍了拍山漢的肩膀說道:“踏破賀蘭山闕!這是岳飛的志向,得由我們來實現。”三人相視一笑。
這里沒有營房,部隊暫住民居。這是一個農場,隸屬于農建兵團。農工們也是戰士,他們熱情地歡迎部隊到來。
在一個小院里,一位十歲的小女孩靜靜地站著、呆呆地看著戰士李峰。她那張小臉被凍得通紅,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峰。她心里充滿疑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李峰哥哥?她想認卻又怕認錯了人。
她喊了一聲:“媽!”希望媽媽來幫她確認。
女孩的媽媽從屋里出來,看到李峰先是一愣,隨后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哎呀!這不是李峰嗎?都長這么精神了,咱們部隊就是鍛煉人!”
小女孩聽罷媽媽的話,知道是李峰哥哥,便跑過去拉住李峰的手說道:“李峰哥哥當解放軍啦,真捧!”
李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嬸子,好久不見,你好嗎?”“好!好!”女孩的媽媽答道。
部隊很快便安頓好了,開始進行宣傳工作,并與群眾打成一片、密切軍地軍民關系。白天訓練后,便參加勞動,在農田里干活,平田整地、打埂修渠。
“嘿!小伙子們,使力要均勻啊,不要用猛力、一股腦兒蠻用力,干農活也有技巧。”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農工,在一旁指導戰士們干活。
“放心吧大爺,我們學的快著呢。”晉天等笑著回答。
晚上,小院里熱鬧非凡。農工們為戰士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大家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
一位大叔帶來一壇酒說:“來!嘗嘗我自家釀的酒,這可是好東西,喝了它解乏!”
“謝謝大叔,我們有紀律,不準暍酒。”
“沒關系,這是水酒,沒度!大家少喝點,這是我的心意啊!”大叔給大家倒了酒,這才滿意地笑了。
這天晚上,丁連長高興。他喝了酒,多喝了一大碗,話多了。他說:“老毛子北極熊沒什么可怕的!鄉親們放心,我們來守衛賀蘭山,敵人敢來,定叫他有來無回。你們備荒搞好生產,我們備戰為人民。”
“好氣魄!連長你叫啥?”
“我叫丁地!就是根釘,釘在賀蘭山了!”
軍民一塊兒開懷大笑。
休整的日子過得飛快,軍民之間的情誼愈發深厚。然爾,平靜的日子里,迎來了一道緊急命令。
“全體集合,有緊急任務!”丁連長高聲喊著。部隊迅速集結,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部隊要走了,大家都來送行。小女孩和媽媽站在那里,眼中充滿了擔憂。
戰士們登上卡車,向目的地進發。
部隊要修建臨時防御工事,任務給了三連,并要求一個星期完成。但是,天寒地凍,地點又在賀蘭山腳下。朔風狂虐,晉天他們遭遇了惡劣天氣和復雜地形。加之缺少工具,小軍鏟對付不了凍土層,所以進度很慢。“大家堅持住,克服困難、完成任務!”丁連長大聲說道。
戰士們的手掌磨出血泡,手指也凍裂、凍腫了。
就在困難時刻,來了一輛馬車。幾位大叔喊道:“小伙子們,我們來了,給你們帶來了工具。”
熟悉親切的聲音傳來,讓大家充滿了力量、增添了信心。最終,在軍民共同努力下按期完成任務。戰士們與兵團農工戰友一齊歡笑,這深深的情誼,在賀蘭山下留下了永恒的溫暖。
之三:夜宿頭關明長城
部隊即將移防,兵鋒劍指賀蘭山。
出發前,三連的干部們在屋里緊張地商議著。
丁連長嚴肅地說:“司務長,咱們吃了鄉親們幾只雞?多少肉?幾個蛋?還有蔬菜水果什么的?”
司務長面露難色回答道:“數字都統計了,價錢也算過了。我去結賬,人家說啥都不要啊!還躲著我。另外,一旦結了賬,咱們連下半月只能喝稀飯了,怎么辦?”
丁連長聽了眉頭緊鎖,卻堅定地說:“就是喝涼水,也要付給鄉親們錢!人民軍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懂嗎?”
劉指導員說:“連長說得對!為了保障部隊行軍訓練,這個錢我們干部們出了!”說著,便率先掏錢放在桌上。
連長和其他干部紛紛跟著掏錢,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拿出自己的一份。
司務長數著錢,嘆一口氣說:“還差20元!”
丁連長心里清楚,大家伙差不多都掏光了。于是,他高聲喊道:“山漢!”
山漢聞聲進屋,丁連長說:“借我20塊錢,發工資還你!”
山漢是個戰士,每月津貼費只有6元。但丁連長知道他原來是工人,20塊錢還是能拿出來的。
沒想到,山漢毫不猶豫地掏出一疊錢共50元。他說:“不用還了!”他剛才聽到干部談話,錢是還鄉親們的。他深受教育,也很感動。人民軍隊,就該是這個樣子。
丁連長說:“司務長的任務是還錢,副連長盯著點兒。你倆完不成任務就別回來,開拔!
部隊早己整裝待發。他們以拉練的形式,向賀蘭山三關口前進。
過了西干渠進入無人區,一片廣袤蒼涼的戈壁,荒蕪而無生機,那真叫一個地上不長草、天空無飛鳥。凜冽的寒風帶著沙塵撲面而來。這個冬天,賀蘭山下寒冷至極!
開始,部隊行軍速度很快。但看到高山荒野,就如同冬天喝涼水,涼透了心窩窩。
剛從南方來的新戰士,哪里見過西北這種地方,更沒經歷過這種天氣,一個個情緒低落、垂頭喪氣。
新兵們受不了這寒冷打起了哆嗦,暗暗地喊爹喊娘。年齡小的同志,眼眶里含著眼淚,心想當兵咋這么苦啊!
部隊行軍全副武裝,攜帶了兩個基數的彈藥。每個人背負的裝備30公斤,每個班又加了兩箱子彈、兩箱手榴彈,負重多少可想而知。
晉天作為班長,身上除了自己的裝備,背包上多了一箱子彈,還有小戰士的一條槍!
他大聲喊道:“同志們加油,別掉隊,前面就是岳飛《滿江紅》里寫的賀蘭山缺,還有明長城,咱們登上長城看風景!”
然而,誰還有心思看風景?只見一陣狂風吹來,把人吹得東倒西歪、如蒿草亂滾!
部隊迎風爬坡,步履艱難。一股強風吹來,一個小戰士摔倒了,兩個老戰士連忙扶起來;一個接過槍、一個拿下背包,拉著小戰士繼續向前。
今日行軍路程50里,對于每個負重的人都是一場艱難的考驗和歷練。下午5時許,部隊到達目的地。這里是賀蘭山三關的頭關,也就是第一關口。頭關的山坡上一道土墻、一個接一個的烽火臺、這里曾是明朝防御游牧民族攻擊入侵的關口。
戰士們到達目的地后雖然緩了口氣,但一躺到便不想起來了,哪里還有心情看長城?
一民興致很高,他拉著晉天、叫上山漢上了長城。站在峰火臺上,望著賀蘭山下的土長城猶如一條長龍,在戈壁和山坡上蜿蜒起伏。一民不由感嘆道:“這里曾是古戰場,如今又起峰煙。晉天說道:“敵人敢來侵犯,叫他有來無回。”
山漢:“這是三關的頭關吧?”
一民:“長城為界,是頭關!漢將冠軍侯霍去病北擊匈奴,據說是從這里出擊漠北的。”
晉天:“我們明天就要踏破賀蘭山缺嘍!”
三人站在峰火臺上,向著天空大喊:“賀蘭山缺,我們來啦!”
晉天:“你倆興致這么高,來首詩。”
一民也不客氣,便吟誦道:
頭關險峻立云端,
扼要當沖鎖賀蘭。
峭壁似削飛鳥懼,
奇峰如劍野狼寒。
明城萬里防胡馬,
壁壘千年護河川。
自古兵家爭戰地,
金戈鐵馬憶硝煙。
山漢隨吟誦:
雄關山色里,
風動卷旌旗。
嶺峻連霄漢,
城堅鎮古川。
云橫崖壁冷,
霧繞壑溝綿。
昔日兵家地,
今朝展壯顏!
晉天:“好!張口就來兩‘老酸兒’。”
一民要捉他,山漢要拿他;晉天敏捷,身形一閃,一個健步跳下去往宿營地跑去。
之四:翻越三關
長城角下,風沙漫天。
部隊埋鍋造飯。老天不做美,戰士們的碗里落上一層沙塵。個個硬著頭皮吞了,一頓特殊的晚歺讓他們記了一輩子。
部隊露宿在長城腳下,風更緊了!
“班長!這風啥時停啊?”新兵忍不住問。
“別怕!讓風為我們唱歌。別理這天,風不停咱們也要休息好,明天還要爬山。”
山漢、一民和晉天都知道:賀蘭山風口的風一年只刮一次,從大年初一一直刮到來年臘月三十。
部隊準備休息。晉天檢查新兵睡覺的位置,教他們野外露營的基本常識、注意事項,并做了示范。隨后,這才來到自己的鋪位,是個小山窩窩。
剛要躺下,忽然發現班里多了倆人。他撩開大衣,原來是一民、山漢。
“你倆不保護連首長,跑我這湊什么熱鬧?”
“報告班首長,你欠一頓揍!”一民低聲說。
“報告班首長,知道為啥欠揍嗎?”山漢接著說。
“我倆喝著西北風、吞著黃沙為你吟詩,而你呢?說我們小資調調,酸!”
晉天笑了,他說“酸!真酸啊!”
一民、山漢齊聲說:“該揍!”
話音剛落,風中傳來喝斥聲,是四班長康郎的聲音。他在訓斥新兵:“倆熊人,給我丟人,受不了就掉隊了?讓晉天奪第一,丟人!”
康郎的話又怒又狠:“這才是開始,后面有你們受的。受不了還來當什么兵!看你倆這熊樣,有出息嗎?”
“簡單粗暴,早晚要出事。”一民說。
風呼嘯著,康郎的喝斥聲時斷時續。一民打了個哈欠,睡意涌來。一天奔波,他們太累了。山漢扯著呼、晉天也進入夢鄉,這一頓揍又欠下了。
第三班換崗已是深夜。哨兵叫醒晉天,報告說:“在長城根下聽到狼嚎鬼叫!”
晉天連忙起身,踹醒一民和山漢,仨人一塊去查看。
迎面而來的風更大了,呼呼有聲。風聲里摻雜著一種異常的聲調:悲烈、嚎叫!
“狼嚎!”晉天道。他把子彈上膛,兩名戰士也跟著上了膛。
“緊張啥?不像狼嚎,是人在哭。快去!”
大家快步趕去,只見倆新兵背靠城墻,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真的到了傷心處。這是在哭長城嗎?
這時,連長和指導員也來了。首長有經驗,一看便知一二。
“晉天,為了不影響部隊休息,保證明天行軍,他們倆交給你了。保護好、勸導好,任務艱巨。”
連長更直接:“倆兵編你班了,帶好了!”
說完,首長走了。
晉天一看,這倆兵正是康郎班的新兵、昨天掉隊的人。他對著連長背影大喊:“憑啥?還講不講理!”
這時,倆新兵很是慌張、惴惴不安。他們聽說,三連最歷害的班長是晉天。倆人眼中驚恐異常,不知班長會怎樣收拾他們?
一民、山漢走上前去分開倆人,握住他們的手。這手凍得像冰棍,擔心傷了手人就廢了,一民、山漢同時解開軍衣,把雙手貼在胸口上。
不知過了多久,倆新兵的手漸漸暖和過來,不過很疼。但心里很感動,是老兵的舉動讓他們感動了。兩人又哭出了聲。
倆人邊哭邊承認錯誤,私自離隊錯了!但他們沒有勇氣說出準備逃跑的事。
不過,他們也跑不了。這山、這溝,荒野戈壁連方向都分辨不清,怎么逃?這才是他倆相抱大哭的原因。
這是男人尤其是軍人最丟人的事。晉天三人也不說破,以維護倆人臉面。
晉天看著倆人、兩個雅嫩的孩子讓人心生憐憫。他口吻輕柔地說:“亂跑!不怕凍壞了?這山里有狼。以后不許私自離隊,知道嗎?”
倆人使勁點頭。妥妥一個聽話的孩子。
三人看倆新兵還沒有發育好,心中感嘆:難為他們了,在家里是獨苗苗,母疼父愛。當了兵要行軍操練,冒著寒冷的狂風翻山越嶺。開始受不了很正常,他們需要老兵們的呵護、引導。
第二天,天空的黑幕剛剛褪去。東方放亮,起床號又吹響了。
部隊未做早飯,戰士們吃了口壓縮干糧、喝一口涼水,集合號又響了。要出發了!
爬上頭關,太陽冒出來、升起來。金色的陽光穿透稀薄的云層,灑在戰士們堅毅的臉龐上。他們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后背,但目光中卻滿是堅定與豪邁。
放眼望去,蜿蜒綿亙的黃河如一條金色的絲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眼前的山巒連綿起伏與藍天相接,仿佛一幅壯闊的水墨畫卷。
賀蘭山那雄偉的身姿,在彩霞的映襯下愈發巍峨壯觀。山峰的輪廓清晰分明,像是大地的守護神。
部隊行至二關,但見山勢峭峻,如同巨人用斧劈鑿開一般。兩側群峰高聳入云,山峰間云霧繚繞,給人一種神秘而又威嚴的感覺。陡峭的山壁上怪石嶙峋,有的像猙獰的怪獸、有的像盤旋的巨龍。
戰士們不停腳地攀登著,每一步都充滿了艱難險阻。
來到三關,兩山緊密相連,中間一條狹窄的沙石路伸向賀蘭山西面。兩旁的山,似兩個巨人對峙,氣勢逼人!
山路不平,行走艱辛。
然而,盡管戰士們已疲憊不堪,但他們的腳步卻沒有停下,毫不猶豫地前行著。每邁出一步,都伴隨著沉重的呼吸和堅定的決心。
山風呼嘯著,似歌兒為他們鼓勁。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腳下的山石上,瞬間消失不見。背包的重量似乎越來越重,但戰士們的脊梁始終挺直。
快要登上三關的時侯,山路更加陡峭。戰士們互相扶持,一步一步地攀登前進。
關鍵時刻,一民站在高處,大聲朗誦岳飛的《滿江紅》“踏破賀蘭山缺……”
他那激昂的聲音在山間回蕩。
這充滿激情燃燒著青春之火的呼喊,猶如一道閃電,瞬間點燃了戰士心中的信念,立馬勇氣倍增。在干部和老兵的帶領下,大家隊齊聲高喊:“踏破賀蘭山缺!”那嘹亮的聲音豪邁雄壯、直沖云霄、震蕩蒼穹,充滿無畏與堅定,展示著這支隊伍的決心和信念。
部隊越過了三關!
1969年11月X日,一支先鋒營越過三關,駐守在木井子廂根達賴、長流水、腰壩(巴潤別立),巴音浩特一線,準備與來犯之敵決戰!
曾有后人說:新中國成立以來或自古以來,這是第一支隊伍、第一次越過三關口。
本刊獨家原創 抄襲剽竊必究
作者崔繼成 籍貫山東高唐,1948年10月出生,1968年2月入伍,歷任騎二師四團二連戰士、文書,陸軍第二十師五十九團一連文書、排長,一營營部書記,團組織股干事,師干部科干事,寧夏軍區干部處干事、副處長,蘭州軍區守備三師七團政委、寧夏軍區三〇六庫政委等職,上校軍銜。后在部隊軍內退休。
原文編輯:曹益民 趙蘇平 鞏天寶
本文編輯:徐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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