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湘西靠近貴州省的鳳凰地區。

鳳凰以東羊角坪以南的一處路邊的密林中，橫躺著一個趕尸幫。趕尸幫只有三人，一個趕尸的師傅，兩名“僵尸”。

★靈貓鬧僵尸

這是一片高大的珙桐林，其中間雜著幾株高入云霄的紅豆杉和銀杏樹。這片樹林下邊很開闊，樹下沒有生長小灌木，只有幾架藤蘿纏繞在幾株高大的紅豆杉和珙桐樹上。

地上有較厚的樹葉，由于秋季雨水較少，所以地面并不算潮濕。

一只少見的大靈貓仿佛嗅到了什么可口食物的氣味兒，悄悄地從珙桐樹斜伸的樹枝上向前一竄，竄到了這邊的一棵樹的樹枝上。樹枝比較細，不斷地顫動著。

靈貓盡量向下探著身子，對著地上的背簍貪婪地嗅聞著，窺視著。它嗅到，那里有濃郁的腐肉的氣味。但一不小心，樹枝“嘎巴”一聲折斷了。

噗嗵！靈貓和半截樹枝落了下來，摔在了背簍旁。

趕尸匠嚇了一跳，猛然往側邊一滾，順勢迅速地坐起了身。滾身的同時手往袖子里一吞，左右手迅疾地拽出了兩把短槍。

靈貓受驚，一骨碌爬起來，忽地竄上了附近的大樹。

趕尸匠看見是靈貓搗亂破口大罵：畜生！人要是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這幾天怎么盡他媽的猴子呀，靈貓呀等的畜生來搗亂呢！

靈貓從樹上三縱五躍地逃跑了。

趕尸匠定了定神，索性不再休息，伸手把被靈貓弄倒的招魂幡斜倚在巖石上，然后手持陰鑼注視著山下的大路。

★等待獵物

那兩名“僵尸”仍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令人恐怖的是他們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鼾聲大作。那從口中“噗、噗”地吹出的氣息，把蒙在臉上畫著朱砂符錄的黃裱紙吹得一忽閃一忽閃的，好像馬上要詐尸！樣子極其可怕。

這里地處山下大路的拐彎處。占據這里，就像占據了V字的頂尖處，況且居高臨下，抬眼就可以看到大路兩頭的情況。

趕尸匠像一只潛伏等候獵物的餓狼，眼光透過樹木極有耐心地逡巡著大路。

終于，大路拐彎的左邊叮叮咚咚地來了一個十馱馬幫，后面再也沒有其他的行人。

大路右邊卻走來了幾個行人，其中最后邊的中年漢子腳步匆匆，好像急著要辦什么事。

趕尸匠看著那人越來越近，而身后再也沒有其他行人。再看那叮咚、叮咚的馬幫轉過了V字形拐彎，和幾位行人錯肩而過了，情不自禁地說：絕妙機會，機不可失！于是“當”地一聲，重重地敲響了銅鑼。

兩名直撅撅地躺在山巖上的僵尸，立刻詐尸一樣地滾身爬起，等候著趕尸師傅的命令。

趕尸匠走過來，為兩名僵尸整理了一下帽子、服裝和臉上畫有朱砂符錄的黃裱紙，當地一聲再次敲響手中的陰鑼，拿起了地上的招魂幡命令：老君令旨，急急如律。喜神上路，陽人讓路——！

隨著嘶啞怪異的僵尸上路調的喊聲，兩名僵尸撲通撲通地跳躍著，來到大路上。

當！趕尸匠再一棒陰鑼響。

兩名僵尸像接到咒語似的，立刻撲踏、撲踏地邁著直撅撅的步伐，跟在后面往前走去。

山路拐彎的那邊，走過的馬幫和迎面走來的行人已經聽到了陰鑼的響聲。他們正遲遲疑疑地向前走著，眼睛死死地盯住大路拐彎處，及至看到轉過彎兒來的趕尸幫后，立即退到了山路邊，心情忐忑地等候著趕尸幫過去。

長途跋涉的馬幫因為載重走不快，也只好約束住馬匹，躲在了路下。

趕尸幫越來越近。陰鑼當當，紙錢飄飄。招魂幡的紙條兒在風中簌簌地抖著。

僵尸撲踏、撲踏地逼近了。

走在最后的那位中年漢子退避路邊，緊張地盯著趕尸師傅身后的僵尸。

趕尸匠卻睜大白多黑少的眼睛，好像準備捕食的餓狼，陰冷地盯著他看。

中年漢子被趕尸的師傅盯得心里發毛，腳步情不自禁地向后挪動著，想退到樹林中，遠遠地避開他們。

★詐尸了

趕尸匠在和這個退避的路人錯肩而過的時候，忽然當、當地狠敲了兩棒鑼響。

中年漢子嚇得一哆嗦。

趕尸匠嘶啞著破嗓子高聲喊道：不得了啦！喜神詐尸了，陽人快躲避——！

仿佛接到了咒語信號，兩名僵尸忽然尖聲嘶叫著，倏地往前直挺挺地伸出了雙臂，騰騰地跳了兩下，口中嘔、嘔地發出了嚇碎人膽的怪叫。

退避在稍遠處路邊的馬幫和幾名行人見此情景，急忙拼命地逃竄起來。

一名瑤族老阿姆也連滾帶爬，跑得水鹿一樣飛快。

中年漢子正不知所措時，一名僵尸已經怪叫著跳躍到了他眼前，伸出雙臂就要抱他。

中年漢子被嚇破了膽，但還是知道逃命，回頭就跑。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啊！了不得，詐尸了，詐尸了！了不得，詐尸了，詐尸了！

可是，他剛跑了兩步，發現另一名僵尸已經跳躍著伸開雙臂截住了他的去路。

中年漢子一猶豫，后面的僵尸已經凄厲地怪叫著追趕了過來，雙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腰。

中年漢子嚇破了膽地大喊：啊呀！僵尸抱人了……抱人……

另一具僵尸的雙手卻已經掐向他的脖子。后面的僵尸雙手死死地箍住了他。

前邊的僵尸雙手也越扣越緊。一張黃裱紙蒙蓋的臉的下方，噗、噗地向他的臉上吹著涼氣。接著是嘔嘔的凄厲叫聲，直灌他的耳鼓。

中年漢子小肚子一緊，一泡熱尿嘩地撒了出來腦袋一陣暈眩，立刻驚嚇得昏死了過去。

馬幫和行人被嚇得沒命地逃竄。

大路上只留下了“不好了，詐尸了！”、“詐尸了，了不得了！”的哭喊聲。

當——！

趕尸匠嘶啞著嗓子又一聲喊叫：抓住替死鬼，喜神快歸位！

大路兩側已經空寂無人，遠處還有“不好了，僵尸抱人了！”的恐怖呼喊隱隱傳來。

兩名僵尸依然凄厲地嘔、嘔怪叫著，利索地抬起了嚇昏了的行人，陰風吹刮一樣悄然隱進了方才的密林中。

趕尸匠扭頭看看空無一人的山路兩頭，哈腰撿起路人丟在路邊的包袱，嘶啞著嗓子高聲喊著：了不得了，喜神詐尸了，喜神詐尸了！喊罷，一個箭步跳進路邊的樹叢不見了蹤影。

空谷密林間傳來了悠悠的回聲：了不得了，喜神詐尸了——

★僵尸殺人

密林深處。兩名僵尸將昏死的行路人噗嗵扔到草地上。趕尸匠緊隨其后來到跟前。

僵尸甲報告：龍爺，這趟活兒，為什么要當著馬幫和行人的面做？

趕尸匠莫測高深地說：牛五你個傻兒子。龍爺我無非是為了讓他們四鄉傳信兒唄！龍爺我要讓整個湘西都知道，有個趕尸幫的僵尸在鳳凰詐尸了！

僵尸甲恍然大悟：哦！牛五明白了。

僵尸乙指著昏死在地上的路人問道：龍爺，這兩腿豬怎么處理？

趕尸匠：三毛你個龜兒子，還是老規矩嘛——從膝蓋砍下雙腿，從胳膊肘砍下雙手，貼著肩膀砍下腦袋。千萬注意，脖子要盡可能地留長一些。這樣方便裝殮。

僵尸乙說：好。龍爺放心好了，三毛照辦！

趕尸匠繼續吩咐：牛五和三毛，你們砍下的四肢和頭顱要立刻用臘封住傷口，避免血水外流，然后噴上草藥水，防止腐爛有味。剩下的尸體要深埋，別讓狼狐野狗扒出來，驚了人眼跑了風！

兩名僵尸異口同聲地：是！然后快速挽了挽黑尸袍袖，整了整貼著黃裱紙、畫著朱砂符的氈尸帽，掏出刀子，來到行人面前就要下手。

此刻，被嚇昏過去的中年漢子悠悠蘇醒了。他摸著被掐疼的脖子睜眼看去，正好看到兩名兇惡的僵尸揮舞著尖刀向自己走來。

他懵懵怔怔地認為遇上了地獄無常鬼，爬起來就跑，邊跑邊喊：鬼呀，鬼呀！

僵尸乙迅疾地跳過來伸腳一絆。中年漢子便噗嗵一個跟頭，哎吆一聲，被絆倒在地上。

僵尸甲倏地跳過來，一腳踏住他的脊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長長的黃板牙，陰森森地說：跑什么跑？閻王叫你三更死，你絕等不到天亮！老哥，認命吧！

僵尸乙說：老哥，翻過來，翻過來。趴著怎好上路？仰面才見青天。

踩著他的僵尸甲伸手一翻，中年漢子便仰面朝天了。

中年漢子還想掙扎時，僵尸甲的利刃已經噗哧一聲，準確地捅進了他的心窩。中年漢子動了動，一口氣上不來，立刻命喪山林。

僵尸乙：好刀法，一刀斃命。

僵尸甲：承蒙夸獎，捅死個土包子，還不像殺死只雞那么簡單嘛！

★解尸比賽

兩具僵尸說笑著，準備肢解尸體了。

僵尸甲端詳著尸體像欣賞一件玩物說道：先下（割）什么好呢？

僵尸乙比劃著說：從下到上，先下（割）腿。看誰的動作快。

僵尸甲說：好，聽我喊：一二，開始！

于是兩名僵尸挽起死者的褲腿，一人按住一條腿，尖刀從膝蓋上“唰”地繞腿劃了一圈兒，死者雙腿的皮肉便被割開，直至骨頭。然后刀尖照準膝關節的縫隙，一撬一劃，兩條腿便先后從膝蓋處脫落了下來。

僵尸甲說道：這次咱倆卸小腿的比賽算平手，沒分先后。應該下（割）手臂了。我們再比試一下。

僵尸乙笑著說道：好。比就比。老地方，從肘關節下（割）。一二——開始！

死者的雙臂又被袒露出來。兩名僵尸的兩把刀子一左一右，各自在死者的肘關節處轉圈一劃，然后在肘部的骨縫處一撬一劃，那兩只帶著小臂的手，幾乎同時被完整地卸了下來。

僵尸甲欣賞著自己卸下來的手臂說：他媽的，咱倆這卸手臂的比試還是平手。

僵尸乙用卸下的手臂當作拳頭，往前一杵，說：你若不服氣，那就再逮一個比一比？

僵尸甲笑著說：比就比。不過，那得龍爺發話。

過去，我們只聽說日本鬼子在南京大屠殺時有殺人比賽，沒想到這兩名裝扮成僵尸的湘西土匪，居然搞起了肢解活人肢體的比賽。簡直殘忍無比，罪大惡極。

最后，兩具僵尸謙讓著，貼肩膀卸下了行人的頭顱。其殘忍和罪惡，實在令人發指！

僵尸甲報告：龍爺，五體卸好了。

趕尸匠正踱到一塊山巖邊，坐下來，在裝滿香燭紙馬的背簍里掏出竹煙筒，咕嚕嚕地吸水煙呢，頭也不抬地說：熏藥，煉尸，蠟封刀口，土埋尸身！

兩具僵尸答應一聲“是”，急忙忙活起來。

趕尸匠吸了一陣煙，腦袋才離開竹煙筒，對兩名正在忙活的僵尸說：一會兒，你們倆傻兒子再到路邊抱一個兩腿豬來，還是這么個炮制法兒！

兩名僵尸齊聲答應著：是！

僵尸甲說：嘿嘿！比賽的機會又來了。三毛，這會兒，你手頭可利索些！

僵尸乙說：五哥，你自己加小心就是了！（未完待續。敬請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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