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8日,幾輛挖掘機開進湖南省新晃一中,轟鳴聲響徹整個校園,已被建成多年的操場地面被一塊塊掀開。不到一天的時間,挖掘機挖出了一整具人體骨骸。
隨著這具尸骸重見天日,一樁被埋藏了整整16年的陰暗秘密也終于大白于天下。
失蹤疑云
2001年,鄧世平被調入新晃一中工作,是后勤工作負責人。
由于不符合重點中學的硬件設施標準,新晃一中開始改造操場跑道,承包商是校長黃炳松的外甥,杜少平。鄧世平則擔任工程的監工。
杜少平經營過娛樂場所,但是對于施工方面卻是一竅不通。而鄧世平有過做工程的經驗,監督過程中他格外嚴格,每一處小細節都不放過,一定要確保工程質量達到最好。
他知道,操場工程關系到學生們活動的安全,只要有一點質量不達標,后果將不堪設想,所以工作起來一絲不茍。
就因為這樣,杜少平跟他產生了齟齬,因為他只想著胡亂修一下做好表面功夫了事,哪能想到這個鄧世平這么“較真”。
有一天,鄧世平發現工程有嚴重的質量問題,剛砌好的地方一下雨居然就垮了,并且工程款的使用也遠超預算:承包合同金額80萬元,當下未完工的工程就已經支付了近160萬元的金額。
鄧世平立刻找到杜少平對質。杜少平仗著校長是他舅舅,根本不理他。鄧世平又去找校長黃炳松,校長也維護外甥,想讓鄧世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鄧世平一怒之下,拒絕在工程驗收單上簽字。后來,縣里還收到了一封舉報一中操場偷工減料的舉報信,杜少平得知后,認為是鄧世平所為,對他更加嫉恨。
2003年1月22日,鄧世平像往常一樣去上班。當天是寒假,學校沒什么事,他去辦公室找總務處主任姚本英,跟對方一起下棋。
還沒下幾局,工地上一個名叫羅光忠的民工突然推門而入,說要給姚本英送點水果,還非要姚本英親自來看。姚本英拗不過他,只好跟著一起出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鄧世平已經不見了,他以為鄧世平自己回家了。誰知道第二天,鄧世平的妻子譚春華來到學校,見人就問鄧世平的消息。
大家這才知道,鄧世平整夜都沒有回家。
譚春華心急如焚地找了兩三天,卻沒有任何消息。她去公安局報案,后來又到省公安廳遞交有關材料,然而才過了沒幾天,公安那邊便沒了下文。鄧世平的家屬,包括他74歲的老母親,跑遍了當地的相關部門,全都沒有任何結果。
相關領導甚至還說:鄧世平失蹤是離家出走,家屬要負主要責任。
沒人愿意去查,鄧世平的失蹤變成了一樁懸案。
最讓鄧家人氣憤不已的是:校長黃炳松還四處傳播謠言,說鄧世平是攜款潛逃,還說他之前就失蹤過兩個月。但那其實是一趟去黑龍江采購的長差。
自己的親人下落不明,投訴無門,還要被這樣冤枉,鄧世平的妻兒父母都又痛又怒。多年以來,他們寄出一封封舉報信,可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
后來,鄧家人為了遠離這個傷心之地,搬離新晃去別處生活。因為失去了頂梁柱,他們家的生活質量直線下降,有時還要靠親戚接濟。
這個曾經美滿的家庭從此不再縈繞著歡聲笑語,連空氣都是凝固的。女兒鄧玲回憶,母親每天都抱著自己流淚,眼睛都快哭瞎了,兩年后為了陪弟弟讀書才努力走出陰影。
過年的時候,一家人都呆呆地坐著不動,聽外面熱鬧的鞭炮聲,母親讓她去拿一副碗筷給父親,當她把碗筷擺到桌上時,一家人再也忍不住,哭成一團。
鄧玲清楚記得父母那天送自己去學校的情景。站臺上,身穿土黃色夾克的父親對她說:“好好學習,畢業后回來跟我學習幾年社會知識。”
這些年來,每當尋找父親的下落遇到困難時,鄧玲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跪在窗前哭。
鄧世平的失蹤像一塊揮之不去的疑云,縈繞在他們每個人的頭上。2014年,鄧世平的父親去世,因為想見兒子的心愿未了,至死都未能瞑目。
真相大白
2019年,有親戚建議鄧世平的女兒鄧玲:“中央掃黑組第16督導組到長沙了,你快抓住這次機會,也許有希望找到你父親。”
鄧玲把父親鄧世平失蹤的詳細情況,以及這些年來一家人搜集的各種線索,全都寫進了舉報信,寄給督導組。這封信引起了督導組的高度重視,立刻對相關人員展開調查。
2019年4月,經過公安機關審訊深挖,杜少平及其團伙成員供認了殺害鄧世平及埋尸的犯罪事實。
原來,2003年1月22日那天,姚本英被調離辦公室之后,杜少平就來到辦公室。他殺害鄧世平后,又在當天晚上趁夜色將遺體掩埋在操場施工處,并進行了填埋和混凝土澆筑。
校長黃炳松得知后,想壓下這件事,他找來杜少平的同學,當地公安局政委楊軍,給了對方1萬元好處費,后來還給了省公安廳2萬元好處費,多方拉攏,勾結相關公職人員,最后竟有10位公職人員包庇杜少平的罪行。
也難怪鄧世平的家人們無論去哪里投訴,這些公職人員都像是心照不宣一樣,對他們不理不睬。
督導組還發現,杜少平組織的犯罪集團,從2008年來就在當地橫行霸道。他們實施了尋釁滋事、非法拘留、聚眾斗毆、強迫交易等多起犯罪活動,簡直是無惡不作,無法無天。
很明顯,這里官官相護的環境為他們提供了犯罪的天堂。
2019年6月18日,對新晃一中操場的挖掘工作開始。教學樓的窗口前擠滿了學生,周圍也全是圍觀的當地群眾。這樁疑案已經在當地流傳了很多年,每個人都在等著結果如何。
最前面站著的是鄧世平的女兒鄧玲。父親失蹤的時候,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現在已經人過中年了。
僅僅過去九個小時,工作人員就挖出了幾塊疑似人體的遺骸,到第二天0點,整具遺骸都被挖了出來。親眼見到父親被埋藏16年的尸骨,鄧玲的眼淚奪眶而出:“爸爸,我終于找到你了!”
經過鑒定,這就是鄧世平的遺體。這一消息讓鄧家人悲喜交加。鄧世平的母親已經九十多歲,罹患老年癡呆癥多年。然而在給她抽血跟挖出來的骨骸做DNA鑒定的時候,這位神志不清的老人卻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樣,哭了整整一上午。
證據確鑿,杜少平等人終究難逃法律的制裁。杜少平和同伙羅光忠被判處死刑,其余12名犯罪團伙分別被判處一年至八年不等的有期徒刑。黃炳松以及其他十余公職人員被依法判處七至十五年有期徒刑。
至此,這樁長達16年的懸案終于水落石出。
結語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杜少平等人最終吃下自己曾經種下的惡果,可謂是大快人心。可無論如何,鄧世平的生命再也回不來了,他的親人們這些年來受到的傷害和內心的傷痛也永遠無法彌補。一位恪盡職守的好人,卻遭到這樣的對待,實在讓人深感痛惜。這件案例警示我們的公職人員: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可圖一時蠅頭小利貪贓枉法,畢竟,善惡到頭終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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