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3月11日Eric Berger在《Ars Technica》上發(fā)表的“What’s behind the recent string of failures and delays at SpaceX?”[1]

今年對全球領先的航天公司SpaceX來說，開局異常混亂。

讓我們從該公司最近的一次推遲事件談起。美國宇航局(NASA)計劃發(fā)射的SPHEREX任務，旨在對天空進行廣泛觀測，以更好地理解宇宙的早期演化。這一任務原定于2月28日開啟發(fā)射窗口，但由于火箭和有效載荷集成過程中出現(xiàn)一系列問題，導致發(fā)射被推遲了近兩周。（編者注：該任務已于本周一晚進行了發(fā)射）

然后是獵鷹9號一級火箭的問題。上周，一枚獵鷹9號火箭將20顆星鏈衛(wèi)星送入近地軌道。然而，火箭的九臺發(fā)動機中的一臺在上升過程中出現(xiàn)燃料泄漏。由于高空大氣稀薄，缺乏氧氣，這一燃料泄漏并未影響衛(wèi)星入軌。但當一級助推器返回地球并降落在海上回收船上時，著陸后發(fā)生起火并翻倒。這與去年8月的類似事故相呼應，當時火箭的發(fā)動機艙內也發(fā)生過火災。在此之前，獵鷹9號已經連續(xù)近三年未出現(xiàn)回收失敗，如今在短短六個月內，SpaceX已經經歷了兩次回收事故。

此外，獵鷹9號火箭的拋棄式二級火箭近期也屢次出現(xiàn)問題。今年2月1日，一次星鏈發(fā)射任務后，二級火箭的受控脫軌點火(deorbit burn)失敗，導致推進劑儲箱墜落在波蘭西部，造成財產損失但未造成人員傷亡。這已是六個月內SpaceX第三次在獵鷹9號二級火箭上遭遇問題。

最后，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星艦(Starship)在最近的兩次試飛中均告失敗。

雖然今年1月和3月的試飛中，超重型助推器(Super Heavy)均表現(xiàn)正常并成功返回發(fā)射場，但星艦的二級飛船在飛行過程中兩次發(fā)生劇烈爆炸。在這兩次事故中，星艦的發(fā)動機艙均發(fā)生火災，并導致飛船解體，燃燒的碎片灑落在巴哈馬群島及周邊地區(qū)。空中交通管制因此不得不調整或推遲數十架商用航班的飛行計劃。

如何看待這些問題?

上述問題發(fā)生的背景是SpaceX前所未有的高密度發(fā)射節(jié)奏。

盡管出現(xiàn)了這些技術問題，該公司在近十年的獵鷹9號發(fā)射歷史中，唯一一次有效載荷的損失，發(fā)生在2024年7月的一次星鏈任務，當時也是由于二級火箭問題。在此之前，SpaceX已經保持了近十年零任務失敗的記錄。因此，盡管近期事故頻發(fā)，但 SpaceX依然在高效地為客戶提供服務。

獵鷹9號的發(fā)射頻率已遠超歷史上任何一枚火箭，甚至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如果SPHEREX任務按計劃發(fā)射，這將是SpaceX今年的第27次發(fā)射。而相比之下，全球其他航天機構和國家(包括中國在內)今年至今的軌道級發(fā)射總數僅為19次。

在美國，SpaceX的傳統(tǒng)競爭對手聯(lián)合發(fā)射聯(lián)盟(ULA)今年尚未執(zhí)行過任何發(fā)射，事實上，該公司已經連續(xù)156天未發(fā)射任何火箭。而在這段時間里，SpaceX已經完成了64次獵鷹9號發(fā)射。因此，盡管SpaceX存在一些技術問題，但它仍然遠遠領先于競爭對手。

此外，這些失敗短期內也不會對SpaceX的市場主導地位構成威脅。該公司仍然是西方世界唯一具備載人入軌能力的企業(yè)，這種局面短期內不會改變。SpaceX承接了NASA的大部分科學任務發(fā)射工作，而在聯(lián)合發(fā)射聯(lián)盟的“火神(Vulcan)”火箭尚未獲得認證之前，SpaceX仍然是美國軍方唯一能夠發(fā)射大型載荷的公司。此外，SpaceX運營著全球最大的衛(wèi)星互聯(lián)網網絡，用戶已超過500萬，并且仍在快速增長。

盡管如此，這些近期失敗或許反映了一些值得關注的問題。

問題出在哪里?

SpaceX正試圖將其精英工程團隊從獵鷹9號和載人龍飛船(CrewDragon)項目轉移到星艦項目，以保持這一雄心勃勃的計劃向前推進。換句話說，SpaceX正在同時處理多個極具挑戰(zhàn)性的任務，而管理層仍在要求員工加快速度。

有消息稱，在1月16日星艦失敗后，公司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要求工程團隊迅速找出飛船二級艙段的“諧振響應(harmonicresponse)”問題并盡快修復。而星艦本身是一種實驗性系統(tǒng)，它不僅是史上體積最大、推力最強的運載火箭，而且在1月的飛行測試中經歷了一次災難性失敗。然而，在短短七周內，工程團隊就必須完成調查、修復問題，并準備新的硬件進行下一次試飛。

馬斯克的角色?

有人認為，伊隆·馬斯克(Elon Musk)近年來對SpaceX的關注度有所下降，因為他將精力分散在2024大選、政府效率部的監(jiān)督管理，以及社交媒體上的高頻互動(各種公開爭執(zhí))等事務上。的確，在過去半年甚至更長時間里，馬斯克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 SpaceX上。

然而，即便馬斯克缺席，SpaceX仍然有馬克·容科薩(Mark Juncosa)等資深高管在領導工作。馬斯克自公司成立以來一直推行的“極限目標驅動”文化仍在主導SpaceX的運作。

目前看來，SpaceX可能已經接近了商業(yè)航天速度極限。當一個公司每年執(zhí)行150次發(fā)射、每周制造兩枚二級火箭時，某些細節(jié)被忽視的可能性是無法回避的。

可能的影響

目前，這些失敗尚未造成致命后果。但航天仍然是一項高風險事業(yè)。若未來獵鷹9號二級火箭的受控脫軌失敗導致碎片墜落在人口密集區(qū)域，后果將極為嚴重。

星艦的連續(xù)失敗對于NASA的阿爾忒彌斯(Artemis)登月計劃來說也是一個重大打擊。馬斯克已經在2月底暗示，關鍵的軌道加注測試不會在今年進行，這意味著2027年的登月目標幾乎可以確定會推遲。

而至于火星……在SpaceX解決地球上的問題之前，它仍將是遙遠的夢想。

[1]：https://arstechnica.com/space/2025/03/after-years-of-acceleration-has-spacex-finally-reached-its-speed-limit/

艾瑞克·伯格（Eric Berger）

一位專注于航天業(yè)報道的資深記者。Eric Berger采訪過眾多航天領域的巨頭，他曾獲得美國國家太空協(xié)會的太空先鋒獎，并入圍普利策獎決選名單。

自2015年起，他開始跟蹤報道SpaceX，并深度接觸了馬斯克和SpaceX初創(chuàng)團隊的全部36位成員，包括已離職的員工。憑借這些一手資料撰寫了《沖向火星》，這本書得到了埃隆·馬斯克的親自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