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59年，南明永歷政權已是岌岌可危。在主將孫可望叛變后，許多先前奪回的領地又重回滿期之手。哪怕有李定國在磨盤山力挽狂瀾，整個集團依舊表現的相當吃力。

正因如此，雄踞廈門的鄭成功決心冒險北伐，截斷以長江中下游為核心的漕運交通。豈料先勝后敗，在南京城下遭遇驚天逆轉。只能嘗試收攏殘部突圍，并在附近的某個江心洲沿岸取得一場挽回顏面式勝利。

永歷政權基本困守西南 只有鄭氏孤懸于東南沿海

早在1657年5月，鄭成功就嘗試進行過遠程北伐。由于清軍趁機偷襲馬尾，不得不從浙江臺州回師福建。次年，他的第二次北伐又因臺風破壞而損失慘重，只能繼續呆在金門、廈門二島從長計議。直至1659年7月，忍無可忍的國姓爺第三次策動北伐，才不受干擾的沖破閩越海岸。

由于臺風破壞 鄭成功的北伐至少被延后一年

與此同時，滿清的東南防御體系尚未完全成型。因為要分兵西南，又缺乏充足人手擴編新軍，只能將有限力量分頭部署在幾個孤立據點。一旦對手規模宏大且機動能力更強，就容易不斷陷入以少打多的糟糕局面。無論繼承自前朝的海防重鎮寧波，還是南下攫取江東時設立的崇明島基地，都沒能將鄭氏艦隊阻攔于長江口外。以至于作為第二道防線的鎮江、瓜州接連陷落，只能靠朱元璋留下的南京城墻苦苦支撐。乃至更上游的寧國、蕪湖等地，也被另一位抗清領袖張煌言的船隊奪取。

北伐之初鄭氏艦隊已兵臨長江中游

可惜，這番好大局面注定不能維持太久。當鄭氏軍隊越過鎮江，所處環境已漸漸脫離海洋，便無法再如往日擅長的那般游刃有余。隨即暴露出攻堅乏力、不善打硬仗等缺陷，連構筑柵欄、木堡和壕溝來全面封鎖南京都無法做到。只能以威逼利誘實施勸降，眼睜睜看著3000清軍從崇明繞道南側馳援城防。稍后更是慘遭內外夾擊，不得不將少數精銳撤回船上待命。

國姓爺的船隊雖橫行于水面 攻堅能力卻比較匱乏

清廷的決策核心雖遠在北方，卻能通過大運河直抵長江中下游。當江南總督郎廷佐忙于拖延之際，原本分散在蘇州、杭州兩地的兵馬迅速馳援南京。另有江北的駐防八旗和綠營威脅瓜州，企圖將孤軍深入的反清武裝困死在內河流域。最后是臨時征集的大量船只，分兩路對鄭成功形成夾擊之勢。后者既不能安全退往長江口，也無法與深入上游的張煌言重新聯合，處境糟糕且相當艱辛。索性撤出瓜州、鎮江兩城后衛，準備畢其功于一役打通活路。

清軍的正規水師 已在寧波被全殲

即便如此，鄭氏主力仍對水面交戰有絕對信心。先前的北伐路上，他們僅在寧波鎮海遭遇過清朝正規水師抵抗。由于浙江本地水師多用小船，只能依托堡壘火力龜縮于甬江。結果被普遍裝備大福船的明軍從正面突破，來不及逃回主城區便全員覆沒。后來攻取瓜州，清軍更是連成建制船隊都無法湊齊。不得不利用找到的長木搭建“滾江龍”阻攔航道,派500弓箭手駐扎高大木塔內。隨即遭槍炮和弓矢齊射，被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火力打崩。如今要重建水師，卻連水手和舵手都難以找到，實際戰力可謂是聊勝于無。

重建的清軍水師 只能征用船只來湊數

另一方面，鄭成功通過探子得到消息,決心對旱鴨子們施以反間計。他選擇主動示弱，允許那些落單的分隊投誠清軍，還不斷派散兵游勇前去摻沙子。利用清朝水師的人員匱乏，成功混得駕船職務，搭載大批不習水性的北方士兵登船。然后按實現計劃把艦隊開出南京以東的某個江心洲，為自己的大部隊騰出機動空間。

南京以東 鎮江一帶很容易形成江心洲

諷刺的是，由江蘇巡撫蔣國柱派來的水師對此毫無察覺。他們清楚自己的水戰能力不如對方，也知道南京城的圍困已被解除，故而樂于靠封鎖來拖延時間。反正只要牢牢守住入海口，背靠揚州、江陰、太倉等重鎮，就有機會讓國姓爺的艦隊飽嘗后勤危機。另一支被堵在蕪湖的南明船隊，就是用類似方法搞定，逼的張煌言率部登岸打游擊。怎么看都是因地制宜的優選良策。

鄭氏艦隊的船只普遍質量更好

經過三天對峙，清軍水師逐步撤出狹窄的江心洲水域，但依然對航道保持著封堵態勢。鄭成功則命令屬下杜絕冒進，始終表現的如溫吞水般不緊不慢。等到對手放松警惕,才漸漸排列成一個拉長的半月陣形,用數量更多的戰船逐步合圍。由于是在深夜機動,早已熟睡的清軍根本沒察覺出什么異樣。

在艦艏裝備輕型火炮的鳥船

次日天亮，清軍水師驚恐的發現自己被四面合圍。由于鄭氏艦船數量太多，他們根本沒機會派人到陸上求援。縱使自己這邊也有約1500艘大小艦船，但多為機動力較差的本地沙船。對面則是約2000艘形制各異福船、蒼山或鳥船，具備相當的逆風航行能力，還配有更多火器助陣。當戰斗開始的信號響起，占據四方的鄭氏艦船紛紛放炮，壓縮包圍圈里的緩慢沙船。接著又是距離更近的火槍、弓矢，幾乎不給清軍以任何喘息之機。至于那些假意投靠的舵手、海員，則趁機跳水游回本方陣營。

包圍圈中古的清軍水師毫無還手之力

隨著混戰持續，由火藥發射所產生的濃煙充滿江面,像黑夜一樣覆蓋現場。這批清軍士兵素無經驗，又被突如其來的夾攻弄亂陣腳，幾乎瞬間失去抵抗能力。或是冒險投水淹死，又或者躲在船上承受火力壓制。誠然有少量幸運兒借機逃出，仍不影響同僚們在陷阱中垂死掙扎。鄭成功甚至下令將八旗俘虜全部處決，普通漢兵亦會被割掉耳鼻再釋放上岸，從此淪為社會性死亡的無用之人。

雖然損失慘重 鄭氏的主力艦隊依然安全返回廈門

這場江心洲之戰結束后，鄭成功的主力艦隊得以被保全。在確信上游的張煌言失聯后，心有不甘的走長江口入東海。可能是后悔當初沒能攻取崇明，國姓爺還發動過一場畫蛇添足的圍攻。最終還是因為能力不足，被島上清軍死扛下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