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第一性原理系列文章的第20篇文章，關注我，閱讀更多與邏輯思維有關的文章。

該系列文章專注于從邏輯學和第一性原理出發，分析網絡中某些借用第一性原理的名義宣揚的片面觀點（這些觀點在短視頻中大行其道），非實際指導。文章中的不妥之外，歡迎閱讀文章的朋友批評指正。

什么是學習？

關于學習，自古以來無數解釋。以下解釋來自網絡。

學習是在師授、書授、經驗（自然條件）等外部因素影響下，個體自我修養、自我教育的一種社會活動。學習的定義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行為主義：學習是指刺激—反應之間聯結的加強。

認知心理學：學習是指認知結構的改變。

人本主義：學習是指自我認知的變化。

由于學習的廣義概念涉及面太廣，本文只針對學生的學習這一特定場景進行討論分析。

學生的學習是人類學習的一種特殊形式，指的是在教師的指導下，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有系統地進行的過程，目的是在較短的時間內接受前人所積累的文化、科學知識，并以此來充實自己。

學習內容通常包含以下幾個方面：

（1）知識、技能和學習策略（學習方法與技巧）的掌握；

（2）解決問題能力的訓練和創造性的發展；

（3）健全的獨立人格、健康的身體和心理等的全面成長。

從上述概念出發，似乎我們可以認為，學習的根本目的是個體的全面成長，對于個體全面成長這個要素，還可以繼續分解，本文不再繼續分解，參見文章《》

嘗試理解圖片中的觀點（下文簡稱“該觀點”）。

該觀點強調學習的第一性原理是實踐，而不是記憶；為了論述這個觀點，其核心論據是“（死記硬背）記100個公式不如動手解決一個問題”；在具體應用的指導建議是，學完新知識要立刻嘗試教別人或寫總結。

似乎可以這樣理解，該觀點的適用場景主要針對的是學生學習。從這個角度，好像挺有道理，在應試教育的情況下，對于考試成績的提高可能會有一定的幫助（真的是這樣嗎？）。

下面，嘗試對學習過程進行要素分解：

知識（信息）輸入：通過閱讀、聽課、觀察等，獲取知識；

知識（信息）加工：對獲取的知識，通過記憶、分析、理解等進行再加工；

鞏固與掌握：知識經過加工后，實現知識內化（知識體系的形成）、認知改變、技能掌握等。

行為改變：把獲得的知識和改變的認知通過實踐應用于現實生活，然后通過反饋進一步強化。

……最終，實現個體的全面成長

下面，從第一性原理和邏輯思維的角度出發，分析該觀點可能存在的問題。

一、對“第一性原理”可能存在錯誤理解和應用

1.混淆學習的本質目的和行動策略

“實踐”僅僅只是學習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環節（行動策略），而不是學習的本質目的，學習過程中的行動策略還包括知識（信息）輸入、知識（信息）加工、鞏固掌握及認知或行為改變等諸多因素，這些因素存在著互相影響的復雜關系。

下面簡單介紹老頭親身經歷的兩個案例。

案例1：提高英語考試成績

幾年前，朋友讀高一的孩子，英語是瘸腿科目，希望通過暑假提高英語成績。老頭建議：假期中把初中到高一英語課本中的課文全部背誦下來，越熟練越好，如果有可能還要把課本中僅供閱讀的文章也背誦下來（結果大伙可以想象，這個建議也適用于目前初高中的孩子）。

案例2：閱讀理解和記憶力不足，數學應用題只能得零分

多年前鄰居的初二學生，數學應用題總是零分，找老頭求助。老頭做了一個簡單測試，讓孩子背誦課本中的一個定理。結果是，孩子用了20分鐘都無法記住這個定理。最后老頭愛莫能助，只能建議鄰居，想辦法幫孩子進行記憶力和閱讀理解能力訓練（老頭本人不是專業老師，以上僅供參考）。

2.知識學習的深層次因素

神經生理學：學習和記憶是認知功能的兩個基本方面，依賴于大腦神經元之間的連接方式和功能的變化，即神經元突觸的可塑性。

心理學機制：學習過程包含信息編碼（記憶）、信息存儲（記憶）與信息提取（應用或實踐）。

注：關于記憶力，老頭在數年前，因為關注高考，曾經從心理學角度，在某度百家號寫過與記憶力有關的文章（可惜賬號被永久封號），過段時間修改后在這個號重發。

二、該觀點可能存在的邏輯謬誤與認知偏差

1.在學習過程中，“實踐”與“記憶”不能割裂，更不是二元對立的關系，該觀點有“虛假兩難”邏輯謬誤的嫌疑。

實踐（比如解題時對公理或定理的具體運用）的基礎是記憶，沒有知識的記憶根本就談不上實踐，通過實踐能夠更好地鞏固知識的記憶。

簡單介紹一下“刻意訓練理論”和費曼學習法。

“刻意訓練”理論源于認知心理學，其核心是“學習的最好辦法不是知道，而是自己重復的做。”——把已經記憶的基礎技能進行反復實踐來獲得專家級表現。這個理論有兩個關鍵點：一是精心選擇并設定“學習內容”，學習自己不懂的，做自己做不好的；二是熟練程度源于大量重復訓練——從不會到會，秘訣是重復。通過設計各種不同難度的訓練，有針對性、有層次地提升能力。

費曼學習法也有類似的描述。這個學習法把知識的鞏固分成了四步：第一步，把它教給一個小孩子；第二步，回顧；第三步，將語言條理化、簡化；第四步（可選），傳授（感興趣的朋友可自行在網絡查詢了解）。

或許，這正是該觀點的來源？

上述兩種學習方法，都有一個前提——必須把相應的知識記憶下來，才能通過實踐進行強化訓練并鞏固。

2.該觀點的核心論據“（死記硬背）記100個公式不如動手解決一個問題”，忽略了一個重要前提，解決一個問題（比如答題）的前提是記住了相應的公式（特別是在考試的時候）。這種表達有錯誤歸因的邏輯謬誤，或者說“幸存者偏差”。

比如，學習外語的時候，如果沒有一定詞匯量和語法的記憶，根本無法具有任何交流的基礎能力；一個外科醫生如果對解剖學知識沒有記憶，給病人做手術可能也是天方夜譚；記不住公式，考試的時候必然抓瞎。

3.忽略基礎知識記憶的重要作用，把“實踐優于記憶”定義為普遍性規律，可能存在把個體的“主觀偏好泛化”的認知錯誤。

中國傳統文化強調記憶（成語“學富五車”常用來比喻一個人能夠記憶很多經典，哪怕這些經典里面錯誤或漏洞百出）；某些所謂的比賽（比如詩詞大會、一站到底等），勝出者很可能只是記憶了某些知識碎片（毫無意義）。

這種記憶毫無價值。但是不能用這類毫無價值的記憶來否定記憶的基礎性的作用。

創新來自于思想的自由，來自于對思想觀念、學科知識的大膽懷疑，其基礎是記憶并掌握（這與實踐可能沒有太多關系）。

4.在學習過程中，“實踐”是一個復雜且具有操作難度的概念

如何定義什么是“有效的實踐”？是解決問題？還是模擬場景？這個問題需要認真思考。

該觀點把動手解決一個問題、教別人或寫總結都歸類于實踐，似乎存在不妥——寫總結更準確的解釋應當是對記憶中的知識進行歸納總結（加工和深化）。

心理學研究表明，實踐效果常常受到反饋質量的影響，有時候，無反饋的重復實踐最終效果很有限。比如，盲目刷題（過度實踐）的孩子，如果忽視錯題分析（在基礎知識記憶、理解基礎上的分析），學習效果很可能并不好。

5．社會環境對于實踐可能存在嚴重制約

實踐的意義在于通過對知識的綜合運用，從而嘗試得到更好的結果（創新）。如果一個社會只能有一種思想，或者考試只有一個標準答案，沒有試錯的機會，實踐的意義會大打折扣。

6.任何學習或實踐，記憶都是重要基礎

知識基礎：知識框架、體系的構建只能通過記憶來進行，是記憶的結果；

學習效率：良好的記憶能夠有效減少信息檢索時間，從而提高學習效率；特別是條件反射式的記憶能夠有效提升行為效率（比如運動員的肌肉記憶，這是通過反復實踐得到的）。

總結

學習是一個復雜的過程，無論是通過記憶構建知識基礎，還是通過實踐鞏固強化知識，都是不可缺少的行動策略。

學習的根本目的是提問：“我為什么要學習？”

回歸自己的內心深層需求和動機來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才能找到答案。

學生的學習，最應當關注整個過程的優化（比如學習方法、技巧，實踐與記憶的平衡等）。如果缺乏對知識的深入理解和思考，就難以進行知識的遷移和創新。

不同的學科，有不同的學習方法或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