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耀健

作家王雨新作長篇小說《向死而生》最近出版，作品彰顯了主人公俞帥奇痛苦的奮斗人生。不僅向讀者提供了一份心靈養料，一處精神的棲息地，而且邀請人們，與他一道遨游于痛不欲生又滿溢愛意和溫情的生命之旅。在作品中，人生的不幸人生的追求，渾然一體，形成獨特的閱讀體驗。難得讀到這樣一部好小說，引人入勝，催人淚下，促人思索。

俞帥奇是一位因早產導致腦癱的患者，自幼便有運動障礙，姿勢異常身體僵硬。他從小就被迫接受各種痛苦的治療、鍛煉，趴在地上受刑般地蠕動，不到時間不準起來。他明明可以穿一腳蹬不系帶的鞋，母親只給他買有鞋帶的鞋，為的是使他的手指變得靈活。他還得學彈鋼琴。正常人很難想象，用目光去看一點一點抬高的玩具，對于頸子、腰部硬似石頭的俞帥奇，每分每秒都痛苦至極，每看一次都是淚水伴著汗水。

有醫生說，俞帥奇再也站不起來，將在輪椅上度過一生。他確實是坐了好幾年輪椅，后來因為不斷治療、鍛煉，終于能走剪刀步，杵了拐杖去上學。

人是有思想的。曾幾何時，當俞帥奇看著一張張同齡或不同齡人的面孔，閃耀著健康的驕傲，在他的眼前出現或消失。當他看到他們一個個以正常人的姿態、心態，享受著生命的快樂與幸福；當他遭受人們的冷眼和歧視，他就躲進內心的黑暗里，無數遍地自問，他是什么？他還算不算是一個人？小小年紀，他就想到了死亡。

然而，俞帥奇沒有瘋狂，沒有放棄，一次次泅渡到生命的彼岸。在泅渡的過程中，他逐漸領悟到，生命是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沒有理由把它當作草芥一般拋棄。他希望自己也像神話中的哪吒一樣，腳踏風火輪，上天入地，斬妖除魔。禁錮思想的門鎖一旦打開，陽光便醍醐灌頂般照徹心底。他瀟灑地一揮手，甩掉自卑的黑衣，讓它飄落在昨日的冷風里。

在親友們的關照下，俞帥奇從小學走到大學，又從中國走到美國，作為參加合作研究的實驗者，在紐約留下足跡。而當他回國后，一位漂亮的女子，主動打來約會的電話，預示著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就這樣，痛苦的昨天收進了俞帥奇人生的上集，他繼續用百折不撓的意志之筆，撰寫自己明天的續集。

俞帥奇的母親是僅次于兒子的典型人物，重慶女子的潑辣，知識女性的吃苦耐勞、忍辱負重、任勞任怨，在她身上都有體現。她總是以積極的人生觀引導兒子，以千方百計的求醫問藥幫助兒子，以出色的工作為患者服務，以博大的胸懷來看待事物。兒子早產腦癱，她本可以再要一個健康的孩子，她放棄了。她也曾有帶著兒子一道輕生的念頭，但在即將被江水吞沒之時，她看到兒子的眼睛，想到母親的責任，又回到堅實的岸上。她用不屈不撓的努力，帶動全家為兒子爭取生存的權利，這是她人格本色的折射。她沒有把兒子送到特殊學校去，而是讓他跟普通正常孩子一起上學讀書，從小養成積極樂觀的性格，不給他造成心理落差。

作品還刻畫了俞父、素素姐、外婆、外公、爺爺、奶奶和趙瑩瑩、喬姐姐、強哥哥等人物，雖然他們的社會角色不同，發揮的作用不同，但他們都有共同之處，那就是關愛殘疾人，并且盡心盡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唯有對后代的真情不變。

長篇小說《向死而生》把復雜的人生解析得簡簡單單，把人們視為神秘的命運說得明明白白。爭取，實在是個好名詞。打仗要爭取勝利，種地要爭取豐收，考試要爭取高分。沒有到手的東西，不爭取就到不了手；已經到手的東西，不繼續爭取就不能鞏固，甚至重新喪失。俞帥奇心里裝著爭取，不怕苦不怕累，才能扼住命運的咽喉，成功才會屬于他。

《向死而生》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藝術地展開，主人公是故事的講述者，采用的是全知全能的敘述方式。王雨充分顯示出擅長編故事的才華，作品情節曲折、跌宕起伏，個性獨特的主人公的遭遇時時牽動著讀者的心。他調動多年的生活積累，將自己熟悉的重慶作為大舞臺，將本埠的民俗風情作為環境，將年輕時當兵去過的川藏線經歷，也編織到故事中，讀來真實感人、津津有味。由于他本身就是一位資深醫學專家，因而對醫院、醫療隊、醫護人員的描寫，可謂信手拈來。

王雨在本書的后記中說，為了寫好腦癱兒，他廣泛、認真地查閱了大量文獻、資料、報道，足見其嚴謹的寫作態度。作品的出色，不僅在于它所反映生活內容的現實性，更在于王雨對新題材的突破。

作者:楊耀健系重慶文史研究會副會長

主編：薛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