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明朝的萬歷年間,山東青州府臨淄縣有個叫趙大柱的年輕人。
他父親趙富海,母親孫氏,家中經營糧鋪生意,日子過得殷實。
趙富海為人精明,卻貪圖小利,平日里放印子錢,專挑急需用錢的窮人下手,利息高得嚇人。靠著這等手段,十幾年間攢下了上萬兩銀子的家業。
老來得子的趙富海對趙大柱寵愛的厲害,從不好好教導。
趙大柱十四歲那年,趙富海突發惡疾離世,孫氏傷心過度,不到半年也跟著去了。
沒了管束的趙大柱,雖說掛名在私塾讀書,實則大字不識幾個,整天跟著城里的紈绔子弟廝混,學會了斗錢,逛青樓、喝花酒,花錢就跟流水似的。
守孝期滿后,趙大柱娶了自幼訂親的周玉娘。周玉娘出身書香門第,性情溫柔,針線女紅樣樣精通,雖說生得清秀,卻從不濃妝艷抹。
趙大柱卻瞧不上她,總嫌她土里土氣。有回他沖周玉娘發火:“你瞧瞧,整天穿得灰撲撲的!誰家媳婦像你這樣?我家有的是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你就不能打扮得漂亮些?”
周玉娘趁機勸他:“相公,女子當以端莊為本,濃妝艷抹容易惹是生非。你整日流連煙花之地,可要當心身子,莫要誤了前程啊!”
趙大柱一聽就火了:“老子見慣了風月場上的美人,就你這木頭疙瘩,還教訓起我來了?”說罷,抬手就要打人。
后來有次趙大柱喝醉了酒,非要周玉娘換上艷麗衣裳陪酒。
周玉娘死活不肯,趙大柱惱羞成怒,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周玉娘當場昏死過去,等趙大柱酒醒,人已經沒了氣息。
他慌了神,騙周家人說是暴病而亡。周玉娘的哥哥看出破綻,發現妹妹腹部有淤青,鬧著要報官。
趙大柱花了不少銀子,又是辦道場又是賠罪,才把這事壓下去。
沒了媳婦后,趙大柱盯上了同縣城的李翠娥。李翠娥生得妖嬈,早許配給陳家公子,卻和趙大柱暗中私通。
趙大柱給了李父三百兩銀子做彩禮,又花錢擺平陳家。
迎親那天,街坊鄰居看不慣他強娶有夫之婦,鬧得沸沸揚揚,他又掏出五十兩銀子才算了事。
李翠娥嫁過來后,整日濃妝艷抹,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沒幾年,趙大柱就敗光了家業,田地、鋪子全賣了,最后只能租種別人家的地。
李翠娥嫌他沒本事,把首飾當掉換酒喝,還在門口和過往男人調笑。
鄰居張猛是個混江湖的,開場子、賣私鹽,見了李翠娥就走不動道,不僅霸占了她,還經常在趙大柱家吃喝住下。趙大柱敢怒不敢言,只能靠賣些糖葫蘆勉強糊口。
另一邊,村頭的劉虎家境殷實,生得五大三粗,最愛喝酒。他和隔壁村的王強因為田界上的幾棵樹起了爭執。
劉虎帶人直接砍了樹,王強告到官府卻沒結果,只好假意和劉虎交好。劉虎四十歲生辰那天,王強提著酒去賀壽。
酒過三巡,劉虎醉醺醺地吹噓:“這年頭,不使點狠手段哪能發財?我上個月在南嶺,一棍子敲死個收賬的,搶了幾十兩銀子!”
王強一聽,心中暗喜,第二天就跑去縣衙告狀。
臨淄縣令徐文遠是進士出身,為官清正。他接了狀子,立刻傳劉虎問話。
劉虎大喊冤枉,說自己是酒后胡言,銀子是表兄托他買地的。徐縣令派人到南嶺枯井查看,果然撈出一具無頭尸體。
這時,李翠娥跑來認尸,哭哭啼啼說死者是趙大柱,說他賣地得了銀子去做生意,結果被劉虎謀財害命。
徐縣令覺得不對勁,尸首還沒打撈上來,李翠娥怎么就認定是丈夫?而且趙大柱若真有銀子,怎會穿著補丁衣服?
但他不動聲色,先命劉虎招供。劉虎寧死不認,被打得皮開肉綻后,只能屈打成招,卻始終說不出頭首下落。
徐縣令貼出告示,懸賞百兩銀子尋找人頭。第二天,張猛就把人頭送來,說是野狗叼到自家院子的。
徐縣令冷笑一聲,假意讓李翠娥改嫁,還說要當場為她做媒。張猛立刻遞上求娶文書,這下兩人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在大堂上,徐縣令厲聲質問:“李翠娥,尸首未現,你如何斷定是丈夫?張猛,你獻頭為何如此之急?”
兩人還想狡辯,一番嚴刑拷打后,終于招認。原來趙大柱賣完皂角子回家,撞見張猛和李翠娥喝酒,他想分杯羹,卻被兩人羞辱。
趙大柱抄起菜刀要拼命,混亂中張猛奪刀刺死了他,又割下首級丟進枯井。他們正巧聽到劉虎酒后狂言,便想嫁禍于人,李翠娥還妄想拿到那筆“銀子”。
真相大白后,徐縣令當堂宣判:李翠娥謀殺親夫,押入大牢等候發落,日后凌遲處死;張猛強占人妻、殺人滅口,斬首示眾;王強誣告他人,杖責三十,罰銀二百兩;劉虎雖無罪,但因酒后失言惹禍,當堂訓斥一番,命他立誓戒酒。
幾年后,劉虎痛改前非,專心經營田產;王強也與他冰釋前嫌,兩家合伙做生意,都成了當地富戶。
徐縣令因斷案如神,連升兩級。而趙大柱、李翠娥、張猛等人,終究為自己的貪欲和惡行付出了慘痛代價。
這樁奇案也成了臨淄縣街頭巷尾的警示:酒色財氣如毒蛇猛獸,一旦沉迷,終將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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