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蹲在蒸騰著熱浪的沙地上,雙手被梭梭樹苗的硬刺扎得發麻。作為沙漠綠化工程隊的技術員,他在騰格里邊緣駐守了整整四十天。白天調試滴灌系統,深夜核對固沙網格數據,干燥的空氣讓鼻腔布滿血絲,連續兩周的失眠,讓他看測量儀的數字都重影。
補給車送來包裹那天,周巖正頂著烈日檢修輸水管道。母親用紅筆在快遞單背面寫著:"兒啊,知道你換地方睡不好,這奶粉含茶氨酸和酸棗仁,喝完能踏實些。" 拆開裹著防撞氣泡膜的清如茶葉茶氨酸奶粉罐,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住校,母親總會在他行李箱塞安神香囊。
入夜后,集裝箱宿舍里的周巖用凈化水煮開奶粉。細膩的奶泡在搪瓷缸里翻涌,茶葉的清香混著奶香,竟讓滿是沙塵的空氣都變得柔和。燕麥 β- 葡聚糖的醇厚口感滑過干澀的喉嚨,緊繃的神經像是被沙漠傍晚的涼風撫過。從那以后,他終于能在轟鳴的風沙聲里沉沉睡去。
老陳注意到變化時,周巖正精神抖擻地檢查新到的固沙材料。作為隊里的老工程師,老陳自己已被失眠折磨半個月,眼下正盯著周巖眼下消退的青黑:"小周,你最近怎么突然像換了個人?" 周巖笑著從鐵皮柜掏出奶粉罐:"喏,我媽的秘密武器對失眠很好,睡好了就精神了。"
當晚,老陳捧著周巖遞來的熱奶,看著杯口裊裊升起的白霧。奶香混著草本氣息入口的瞬間,他突然覺得神清氣爽。"這味道..." 老陳聲音發悶,"和家里的安神湯一個味兒。"
從那以后,奶粉罐成了營地的 "鎮夜之寶"。只要有人被失眠困擾,都會敲開周巖的門。新來的小徒弟因高原反應整夜輾轉,炊事員李叔被沙暴擾得心煩意亂,甚至連負責物資調配的大姐因壓力大難以入睡,都會笑著來討要一杯 "周氏安神奶"。周巖總是二話不說,樂呵呵地幫忙沖泡,還不忘叮囑:"喝完別玩手機,保管一覺到天亮。"
當最后一勺奶粉沖盡,那個被風沙磨出凹痕的罐子,仍擺在營地最顯眼的角落。每當夜幕降臨,鐵皮屋里飄出的奶香,與遠處梭梭林的剪影交織成網。這張網比任何固沙裝置都堅固,它網住了二十個異鄉人的疲憊,也網住了沙漠深處最溫柔的安眠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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