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光杯”上讀到一篇《雞粥》，作者寫“真感謝一直讓雞粥留在菜單里的人啊，讓所有身處困頓的人，感受到一點溫暖，那點溫暖也許不足以解決所有問題，卻能讓我們生出些許勇氣”，讀完深以為然。上海話里的“樂惠”，應該有快樂和實惠的意思。一樣東西好吃，但如果價格貴了，那么吃完負罪感油然而生，也就快樂不起來了。唯有價廉味美，才能收獲雙重的快樂吧。

年輕時我喜歡吃三文魚刺身，呼朋喚友去日料店，叫上一盆又一盆厚切的刺身，當真是“吃個老母豬不抬頭”。懷孕了，依然放不下對三文魚的愛，丈夫驅車帶我去酒店暢吃自助餐。果然等孩子生下來，她和我一樣，也是三文魚刺身愛好者。

在魔都吃一份300克的三文魚刺身大約要150元出頭。我家對面開著一家三文魚連鎖店，實在懶怠下廚的時候，就去買一份現切的三文魚刺身，夏天吃尤其涼爽。女兒發明了在白米飯上包一片刺身和海苔，假裝是壽司的吃法。

三文魚的魚腩部分尤其好吃，鮮紅的刺身上裹著一層白色的脂肪，在陽光下，不同角度泛著不一樣的光。入口之前，我喜歡微微凝視一下，就和看戒指上的鉆石一樣。因為怕小孩貪吃，每次買來我都要數好片數，規定一家三口平均分配。一份三文魚差不多21片，一人7片，怪可憐的。

偶然有一次，買刺身時遇到有個老人問店家，有沒有三文魚頭？店家從櫥窗的角落里拿出一只魚頭，只要20塊！我心說，真便宜啊，還是老人家會過日子。于是，有天中午我也去買了一份。

日料店里有一道鹽烤三文魚頭定食，下單后，店員通常會過來打招呼說，需要等上20分鐘，因為需現烤。比起鹽烤的料理方式，我覺得魚頭本身油膩，更適合燉湯——買來先沖洗一下，用廚房紙巾洗干，放鍋里兩面煎一下，加上點蔥姜去腥，倒入開水和豆腐一起煮，出鍋前撒上一點黑胡椒。那口湯的滋味噢，鮮香中透著辛辣，尤其適合陰雨天。奶白色的湯汁里隱隱露出一點淡粉色的魚肉，筷子一夾，魚頭早已散架，顫巍巍軟綿綿好入口。最好吃的部分當數眼泡，肥大嫩滑，還有一層軟軟的殼，很有嚼勁。

后來丈夫偶然發現平時買菜的電商平臺上也有三文魚頭售賣，而且是以組合的形式，一份冰鮮挪威三文魚頭搭配魚排骨，一千克只要23.9元。收到貨，魚頭比我們在店里買的小了一點，但下鍋大小剛剛好。三文魚排的分量很足，香煎也很好吃，和煎帶魚一個意思，只不過帶魚的骨頭是不能入口的，而三文魚排的骨頭柔軟近乎透明，牙口好的話，可以一節一節咬斷，吮吸骨髓里面的汁，異常鮮美。這樣一份組合可以拆分兩頓吃，中午魚頭湯，晚上煎魚排，真的做到了“一魚兩吃”。只要23塊9毛就能對付兩頓，還有比這性價比更高的料理嗎？

周末最愁三餐吃啥，感謝三文魚組合的出現讓難題迎刃而解。早上叫個外賣，中午魚頭湯氤氳滿室，傍晚煎魚排的油香四溢，吩咐小孩擺放碗筷的間隙喝上一口沁涼的啤酒，恍惚間想起當年那個暢吃三文魚的自己——只不過，從生食改成了熟吃。對身為家庭主婦的我來說，這大概是食量和荷包都一降再降之后，溫暖自己的一道“心靈雞粥”吧。

原標題：《晨讀 | 陳睿昳：熟吃三文魚》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史佳林

來源：作者：陳睿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