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肯錫《2024年中國消費趨勢調研》顯示,64%的消費者更加看重精神消費,年輕群體對“情緒價值”的重視程度尤為突出。西安文創掛件“絨饃饃”的走紅完美詮釋了這一點。創始人劉子奇指出其成功根源在于“對自身文化,包括飲食文化的熱愛”。
●“包掛”文化的另一顯著特征是其強大的社群凝聚力,這種力量正從線上蔓延到線下,形成多層次的社交網絡。在小紅書平臺,以西安文創、甘肅省博物館文創和一些動漫形象為代表的熱門掛件,詞條瀏覽量可達千萬甚至上億次。年輕人在這里分享搭配心得、展示收藏成果、尋找同好伙伴,構建起龐大的興趣社群。
■木易
今年五一假期,北京的王女士在故宮博物院買了一款杜邦紙+帆布的兩面背文創包,后來又在網紅書店“模范書局”買了“暴發戶”娃娃掛在包上,頓時感覺自己走在大街上都自帶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瀟灑。
在當代都市的街頭巷尾,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正悄然興起——年輕人的背包、手提袋甚至行李箱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玩偶、徽章和配飾。這種被稱為“包掛”(BagCharms)的風尚已從單純的裝飾行為演變為一種融合社交功能、情感寄托與身份表達的文化現象。
從西安文創的“絨饃饃”肉夾饃掛件到甘肅省博物館的麻辣燙主題掛飾,從日本動漫Chiikawa到英國品牌Jellycat的毛絨玩偶,這些看似簡單的小物件背后,承載著年輕一代對自我認同、社群歸屬與情感慰藉的深層需求。
行走的“包掛”,讓時尚感與松弛感在線
其實“包掛”并非21世紀的新鮮事物,20世紀80年代,文化偶像簡·柏金(JaneBirkin)就以其隨性自由的風格聞名,她熱衷于在標志性的柏金包上掛滿貼紙、繩結和串珠掛件,認為“這些東西在你四處走動時會叮當作響,是一種快樂的聲音”。這種張揚個性的做法成為后來時尚界的靈感源泉。2024年MiuMiu春夏系列秀場便復刻了這種“包塞得滿滿當當”的經典形象,模特們手持鼓鼓囊囊的包袋,仿佛能裝下整個世界。
如今,“包掛”文化已從時尚行為演變為全球年輕人的普遍實踐。跳水運動員全紅嬋在出發去巴黎奧運會的路上,背包上掛著一圈粉絲贈送的“小烏龜”玩偶;射擊運動員張瓊月在比賽中使用的步槍上貼滿HelloKitty貼紙,支撐架上掛著同款掛件和手帕。這些現象表明,“包掛”已超越年齡、職業和地域界限,成為一種跨文化的表達方式。
從產品形態看,“包掛”經歷了從奢侈品配飾到大眾潮玩的轉變。早期如Fendi的毛絨怪獸掛件、愛馬仕的“小馬”掛飾等多出自奢侈品牌,價格不菲且設計相對保守。而近年來,泡泡瑪特旗下Labubu等潮玩IP的崛起,以99元的基礎版售價和豐富的表情造型,迅速占領市場。數據顯示,2024年Labubu帶領TheMonsters系列為泡泡瑪特貢獻了30.4億元營收,同比增長7倍多。這種“輕奢”定位的潮玩掛件,既滿足了年輕人對個性表達的追求,又不會造成過重的經濟負擔。
值得注意的是,“包掛”文化在東西方呈現出不同的發展路徑。在歐美,它更多被視為一種時尚態度的表達;而在東亞,尤其是中國和日本,“包掛”"與二次元文化、“痛包”(專門展示動漫周邊的包)深度融合,發展出更為豐富多樣的表現形式,是當代松弛感美學在“包掛”文化中d的表現。
數字時代的社交名片與“情感創可貼”
“包掛”之所以能在年輕人中引發強烈共鳴,關鍵在于它超越了單純的裝飾功能,成為一種新型的“社交貨幣”。當兩個掛著相同玩偶掛件的陌生人處在同一空間時,內心會產生瞬間的驚喜:“哇!他(她)也是喜歡這個的人。”這種基于共同愛好的默契連接,正是當代年輕人最珍視的社交體驗。在盛行的“搭子文化”中,與一個人、一個社群最初級的連接,往往就是從這種“掛件搭子”開始的。
西安文創掛件“絨饃饃”的走紅完美詮釋了這一點。創始人劉子奇指出其成功根源在于“對自身文化,包括飲食文化的熱愛”。消費者紛紛涌入各售賣平臺,無論是出于對國產文創的支持,還是對肉夾饃食物的喜愛,都形成了一個以“包掛”為圓心的消費群體。他們在社交平臺上曬出自己的“絨饃饃”,分享“買饃”小故事,遇到志同道合的“饃友”。這種基于文化認同的社群構建,使“包掛”成為年輕人融入特定圈子的通行證。
從心理學角度看,“包掛”滿足了Z世代強烈的自我展現需求。與過去將玩偶盲盒和動漫手辦擺在家中的習慣不同,當代年輕人更樂意把喜歡的玩偶掛在身上,實現“實時情感慰藉”。
日本治愈系漫畫《吉伊卡哇》(Chiikawa)的粉絲在社交平臺坦言:“在動漫里,它們都是特別可愛的寶寶,看了讓人覺得很治愈、很溫暖。”當裝飾玩偶被賦予超脫物品之外的情感價值,普通事物就變成了具有特殊意義的載體。
“包掛”還是一種低成本的身份標識系統。相比于頻繁更換價格不菲的包袋,用一款百搭的包搭配可以隨心更換的“包掛”,顯然是更加實惠的選擇。基礎款的包袋會因獨特的“包掛”而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那是對性格的管窺,是生活方式的切片,是松弛感的度量衡,是主體性的表達。正如一位時尚博主所言:“換一只‘包掛’,仿佛換了一款新包。”
情感價值與經濟效益雙贏,從線上到線下“破圈”
“包掛”文化的蓬勃發展與當代消費觀念的轉變密不可分。麥肯錫《2024年中國消費趨勢調研》顯示,64%的消費者更加看重精神消費,年輕群體對“情緒價值”的重視程度尤為突出。
年輕人喜愛某個IP,可能是在愛一個自我的投射,或是在愛那個自己渴望擁有的性格品質。“我們在生活中有時候會忘記愛自己,但當我們好好地愛護那些IP玩偶的時候,就是在告訴自己:你是值得被愛的。”
從經濟角度看,“包掛”創造了驚人的市場價值。2024年全球毛絨玩具市場規模突破百億元,年增速約15%,“90后”“00后”占比高達79%。
“包掛”文化的另一顯著特征是其強大的社群凝聚力,這種力量正從線上蔓延到線下,形成多層次的社交網絡。在小紅書平臺,以西安文創、甘肅省博物館文創和一些動漫形象為代表的熱門掛件,詞條瀏覽量可達千萬甚至上億次。年輕人在這里分享搭配心得、展示收藏成果、尋找同好伙伴,構建起龐大的興趣社群。
線下場景中,潮玩品牌泡泡瑪特在國內外各大城市開設實體店鋪,吸引無數消費者排隊等候。玩偶愛好者小呂的經歷頗具代表性:“一開始只是享受買小玩意兒帶來的驚喜感和治愈力,后來去門店逛得多了,也因此結識到不少和我一樣愛好的人,之前還認識到一位家里有一整面收藏墻的大佬,我很羨慕!”在社交媒體上,女性們分享自己的“包掛”搭配,尋找志同道合的伙伴。這種社群活動不僅限于購物行為。粉絲們相約“蹲娃”(購買稀缺玩偶)、參加各種線下快閃活動,甚至組織主題聚會,“包掛”成為連接彼此的紐帶。值得注意的是,泡泡瑪特70%~75%的用戶是女性,這使得相關社群活動帶有鮮明的性別文化特征,如分享情感故事、互贈限量掛件等,進一步強化了社群的親密感。
“包掛”社群還發展出一套獨特的“交換經濟”。稀有掛件成為硬通貨,粉絲們通過二手交易平臺或線下活動進行交換,形成了一套非正式的估值體系。
盡管如此,“包掛”文化的積極意義不容忽視,但是其中的收集癖和攀比心理也值得關注。警惕這種個性化的表達方式,成為另一個消費主義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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