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廚房里又是一聲巨響。
李春梅還在被窩里做著夢,夢里她穿著干練的西裝,在會議室里跟客戶談合同,正說得起勁,忽然一個鍋砸地的聲音把她驚醒。她下意識往被子里縮了縮,可外頭“哐當哐當”一陣又一陣,吵得她腦子嗡嗡的。
她翻個身,摸起手機一看——早上七點四十五。
“不是吧……”她低聲嘀咕。昨晚加班到十二點多,回家洗完澡躺下都快一點了。今天好不容易是周六,想著可以補個覺,可這覺,怕是補不成了。
廚房那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像是在翻整個櫥柜似的。她深吸一口氣,穿上睡衣,揉著眼睛走出去:“媽,怎么一大早就這么響啊?”
廚房里,張美蘭正蹲在灶臺前翻鍋找碗,鍋蓋啪一聲掉在地上。她抬頭瞥了兒媳一眼,臉色不太好看:“還能干啥?我這老太太不得早起做飯啊。家里要是不有人張羅,難不成等著天掉餡餅?”
李春梅本來想說“我可以做”,但看著婆婆那架勢,話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媽,今天周末,我想著補會兒覺……”
張美蘭冷笑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手:“補覺?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個嬌氣得不行,睡個八小時都嫌不夠。以前我們那時候,天沒亮就得起床燒水做飯,下地干活,哪像你們,睜開眼連鍋是圓的還是扁的都不知道!”
李春梅有些尷尬,“我也不是天天這樣,昨天加班太晚了,回家都一點了……”
張美蘭把手里的鍋砰一聲放回灶臺,沒搭話,自顧自地翻起菜籃子:“我都看見了,快一點才進門。可人一回來,也不吭聲,也不問問家里要不要幫忙,一頭鉆屋里鎖門,哎,我這當婆婆的,怎么就這么不招人待見呢。”
“不是我不幫,是太晚了……”李春梅想解釋,可張美蘭擺了擺手,像是聽煩了,“說到底,你就是沒吃過苦,不懂啥叫‘家’。我跟你講,女人要想把日子過好,得勤快,得能吃苦。像你這樣,整天不是睡覺就是上班,飯也不做,家務也不管,這日子怎么往下過?”
“我上班也是掙錢養家啊。”李春梅壓著聲音說。
“掙錢歸掙錢,可你是媳婦,媳婦進了門,就是一家人。早起做頓飯、洗洗碗,有那么難嗎?你公公那時候,我每天四點就起來蒸饅頭、煮粥,完了再挑水、喂雞,從沒喊過苦。你呢?起個床都得說‘我加班了’,就你苦,全天下你最苦!”
張美蘭越說越來氣,眼圈都紅了,“你還年輕,哪知道家里的難處。我老了,腿也不利索了,可不還是撐著做這做那?難不成真等我倒下了你才肯起來做飯?”
李春梅愣了半晌,心口堵著一股氣又說不出話。她的確不常下廚房,可她在外面工作也不輕松啊。她不是不愿做,而是每次剛想幫點什么,就被婆婆的冷嘲熱諷上了心。
時間久了,她也就懶得爭了。
“媽,要不今天我來做吧。”她低聲說。
張美蘭把蔥一丟,“你現在做有啥用?飯點都過了。你要真心想做,就得像我年輕時那樣,天不亮就起來,燒火、洗菜、煮飯,那才叫會過日子。不是九點十點起來哄哄哄炒個雞蛋就叫做飯!”
李春梅有點委屈,鼻子發酸,但強忍著沒頂嘴。
她回到房里換了衣服,又進廚房開始洗米、擇菜。動作有些笨拙,但總算把一鍋粥、一盤青菜、一碗雞蛋炒番茄做了出來。
她端上桌的時候,張美蘭站在一邊看著,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吃吧。”李春梅把碗遞過去。
張美蘭接過碗,低頭喝了一口粥,沒吭聲。過了半分鐘,才輕輕嘆了口氣,“你要是每天都這樣起得來,咱娘兒倆也不會有這么多別扭了。”
李春梅沒說話,只默默夾了幾口菜。她不知道這個“每天都這樣起得來”到底是要求她幾點起,是六點還是五點,但她知道,只要她不是張美蘭理想中的“好媳婦”,這矛盾可能就不會斷。
吃完飯,她自覺去刷碗,洗完后還擦了灶臺。張美蘭在客廳坐著,沒再數落她,倒是抿著嘴看了她一眼,像是終于松了口氣。
“春梅,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上班我能理解,可人不能嬌氣,家里再忙也不能只顧自己睡覺。女人要是早上都不起來,日子遲早要亂。”
李春梅點點頭,雖然心里還是委屈,但她知道,這就是她這位婆婆的觀念——勤快是女人的命根子,睡懶覺是懶、是不成體統。
廚房安靜了下來,鍋碗瓢盆歸位的聲音比早上溫柔了許多。
生活有時候就像這廚房里的響聲,砰砰撞撞,但只要有人愿意低頭做頓飯、洗洗碗,哪怕只是一次,也許,就能少一場爭吵,多一點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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