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乙巳年四月十五,汶川地震十七載矣。時值暮春,山川寂寂,天風含悲。昔者地動山崩,蒼生罹難;今朝國泰民安,盛世重光。然瘡痍雖愈,哀思難泯;魂魄雖遠,精誠永駐。謹以清酌庶羞,祭告于八萬亡靈之前,伏惟尚饗!
憶昔戊子歲仲夏,天府之土,忽遭巨劫。地軸傾裂,川岳震蕩,雷奔電掣之間,千里沃野化為丘墟。龍門斷裂,岷江嗚咽,都江堰畔血染波濤,映秀鎮中骸積瓦礫。
童蒙泣于殘垣,老弱號于斷壁,夫妻訣于瞬息,骨肉散于須臾。瑯瑯書聲,戛然絕響;依依炊煙,倏爾湮滅。山河失色,日月無光,九州同悲,萬姓銜哀。
嗚呼!彼蒼者天,曷其有極?
其時也,震級八度,震源淺薄,能量驟釋,余震頻仍。板塊擠壓,青藏隆升之力,蓄積百年,一朝迸發。龍門山帶,本為斷裂潛藏之所,地殼堅剛,波傳愈烈,遂致華夏半壁皆感其威。此天災之酷烈,實亙古所罕見。
然危難之際,方顯民族之魂:十萬雄師,星夜馳援,蹈死不顧,救民倒懸。十五勇士,自五千仞高空一躍而下,無標識以導引,無氣象可參詳,唯以血肉之軀,辟救援之徑。劉文輝、李玉山之輩,名鐫青史;黃繼光旌旗所指,氣壯山河。稚子舉幡,誓承其志;百姓簞食,以犒其勞。此誠“多難興邦”之寫照,亦為“風雨同舟”之明證。
四海之內,慷慨解囊者不可勝數:布衣捐薪,商賈獻粟,耄耋傾囊,童稚獻儲。志愿者遺書赴險,醫者晝夜不眠,師者以軀護生,吏者奔走呼號。九州血脈,匯成洪流;華夏精魂,鑄為鐵壁。遂使大疫不生,饑饉無跡,流民得安,孤寡有依。此非人力之獨為,實天道之共助也。
災后三載,廢墟之上,奇跡迭現。鱗次櫛比之新居,取代殘垣;書聲瑯瑯之學堂,再立危崖。都汶高速,貫通天塹,昔時徒步十日之險途,今朝驅車半刻而可至。漩口中學遺址,斷壁猶存,然側畔新村如畫,稼穡重興。青理東謂:“最安全者學校,最滿意者群眾。”斯言鑿鑿,足慰亡魂。
有婦人沈琴者,家破親亡,漂泊異鄉。十年之間,再結連理,育子持家,為遺址講解。每言往事,淚中含笑;睹新城崛起,悲欣交集。其夫跑貨于途,父母鬻物于市,稚子繞膝,闔家融融。此非獨一人之運,實萬千災民之縮影也。時光雖奪其至親,然以堅韌之心、勤勞之手,終使生命再綻芳華。
今之汶川,非復舊觀。羌寨新顏,游人如織;岷江碧水,漁歌再聞。然清明時節,公墓之前,黃菊簇簇,燭光點點。稚童詢往事于長輩,青年獻花束于碑前。非為沉湎傷痛,實欲銘記教訓:科技當強,以測地脈;樓宇須固,以御天威;人心宜聚,以克時艱。
且看少年之輩,昔時襁褓嬰孩,今已弱冠;彼年幸存學子,多成棟梁。或有承父志從軍者,或有繼師業執教者,或有返鄉興產者。血脈賡續,精神不滅,此乃民族希望之所在。
嗚呼!十七載光陰,白駒過隙。亡靈若存,當見故土之新貌:蜀道天梯,接云霞而通閶闔;羌笛楊柳,撫創傷而奏升平。然吾輩深知,繁華之下,猶藏隱痛;笑語之中,偶現哀容。此非軟弱,實為人性之至真。
今以三愿告慰英靈:
一愿家國長安,河清海晏,再無地裂之災;
二愿生者自強,薪火相傳,永續抗震之志;
三愿逝者永安,魂歸碧落,長享極樂之境。
伏惟:
山河無恙,魂兮歸來!
日月昭昭,伏惟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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