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份遺囑你再想想,別急著簽。”
“我想好了,老家的房子,還有存折上的錢,全留給強子。”徐梅拍板的時候,語氣篤定,像是終于完成了一件心事。
兒媳林雪站在一旁,低著頭不吭聲,只是雙手搓著圍裙的邊角,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
五年前,徐梅剛滿六十歲,丈夫早年去世,唯一的兒子李強在城里買了房,娶了媳婦,有了孩子。徐梅一個人住在老家,雖說日子清苦,但也自由安穩。
有一天,徐梅去市里看病,在醫院碰到了鄰居的女兒,小姑娘讀法律的,說:“徐姨,您年紀大了,應該早立個遺囑,免得以后財產分配惹出麻煩。”
那一晚,徐梅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琢磨著,自己只有一個兒子,孫子也快上小學了。媳婦林雪人也不錯,操持家務、帶孩子都上心,唯一的毛病就是話少,對她這個婆婆不算親近。
但再怎么說,媳婦終究是外人。她心里還是想著,“財產,還是給兒子穩妥。”
她找人立了遺囑,只寫了兒子的名字,一磚一瓦都沒提媳婦。
簽字那天,李強猶豫了一下:“媽,你這么寫,林雪心里會不會……”
“她不是那樣人,我信她。再說了,咱家也沒多少錢,就那點老本,給你還不是一樣?”
林雪站在廚房門口聽著,眼神一黯,沒說一句話。
五年過去,徐梅突然中風,送進了醫院。李強忙請了假來照顧,林雪也來了,但臉上沒了當初的新媳婦羞澀,而是多了股淡淡的疲憊和疏離。
“醫生說,可能要長期臥床……”李強看著檢查單,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林雪聽完,只淡淡說了一句:“那咱是不是要請護工?”
“家里沒那么多錢。”李強低聲說。
林雪頓了一下,終于說出口:“我不貪你媽一分財產,但我也不是冤大頭。以前照顧她,是親情,是本分,可現在她立了遺囑,連我名字都沒有。你讓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她,還出錢?我做不到。”
李強臉色漲紅,“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林雪眼圈泛紅,“你媽的養老安排,你自己看著辦。”
林雪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我不是沒良心的人,她需要照顧,我也會來,但你別指望我犧牲太多。我有我媽,我也得留點力氣。”
徐梅那天剛好神志清醒些,躺在病床上,眼角悄悄地滑下一滴淚。
接下來的日子,醫院里是護工輪班,李強時不時來陪夜,林雪偶爾來送飯,但從不在醫院多呆。李強有時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她越走越遠了。
三個月后,徐梅病情惡化。臨終前,她拉著李強的手,艱難地開口:“強子,媽那時候……做錯了。”
李強哽咽著:“媽你別說話了,休息。”
“我當年……想著你們是一家人,才全寫你名下……可人心啊,還是得算明白。”她眼神飄向病房門口,“你媳婦……沒錯,她說得對。”
“媽……”
“她不是壞人,她只是……沒被我放在心上。”
徐梅最后的眼神里,透出一種后悔,但也像是終于放下了執念。
辦完喪事,李強一個人回到老家。他看著那棟破舊的磚瓦房,心頭沉甸甸的。
“林雪那邊你打算怎么辦?”妹妹從外地趕回來,幫著處理后事。
李強沉默很久,說:“給她那份房產,我要重新立份遺囑。”
妹妹驚訝:“你媽的遺產剛繼承完,你就要分出去?”
“她說得沒錯,我也不是小孩了,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第二年,李強和林雪協議離婚,和平分開,孩子歸林雪,周末探視。他將市區的小套房過戶了一半給林雪作為補償。
林雪接過房本時,只輕聲說了一句:“這不是為了錢,是為我自己活得問心無愧。”
再過幾年,李強一個人住在老家,門前栽了幾盆花。春天來了,花開得正盛。他有時候在院子里曬太陽,偶爾也去看兒子。
而徐梅留給他的那張遺囑,如今鎖在抽屜里,上面墨跡未干,卻早已失了溫度。
不是每一份遺囑,都會帶來平靜;也不是每一個選擇,都會換來感恩。
“只給兒子”的那份信任,也許是真心;但生活會教人,家庭關系,從來不是一紙文書就能穩住的。誰被忽視,誰就會遠走;誰得不到尊重,也不必委屈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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