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年春天,李鴻章母親的轎子在石板路上慢慢抬著,轎簾掀開的一條縫能看見里面那雙沒裹過的大腳。
身為兩江總督的李鴻章騎著馬在旁邊跟著,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然后他小聲的讓母親把腳收一收別讓人看見。李?母?呵斥?道?:你?老子?都?沒有?嫌棄?我?腳大?,你?還?嫌棄?!
李世家從明朝時就有個家訓:不提倡給女的裹小腳。他家老祖宗李心莊在正德年間就說女子的腳要結實,這樣才能把家務操持好。在道光年間的合肥縣這個地方,李家這種特立獨行的方式招來了不少閑話。
1823年李氏要和李文安成親的時候,她那沒有裹過的大腳在婚禮上遭到了那些喜娘在背后偷偷議論。那時候合肥縣10個女子里有9個都是五六歲就開始裹腳,都覺得小腳才好看,三寸金蓮成為衡量女子德行的標準。
李氏能有這雙大腳并非偶然。她爹李殿華在當地是個很有名的教書先生,家里藏書閣里放著一些?關于?科學?的?書籍?。
她爹是個非常開明?的人,他經常跟女兒說:裹小腳就跟把骨頭弄斷一樣,這不是仁慈的人該干的事兒。因為有她爹的支持,李氏就不用裹小腳,而且還能看書。這種特別的教育讓她既認識字又會干農活,在當時算是另類。
李文安考上進士后,李氏就跟著丈夫去了京城。在京城的那些官夫人的圈子里,她這雙大腳也時常被人說三道四。
有一次他們去廣濟寺拜佛,有幾個誥命夫人當面嘲笑她說道:李夫人這腳跟船似的,這么大的腳怕是要把寺廟的清凈都給踩沒了。
李氏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佛都說了眾生是平等的,哪有什么貴賤的區別呢?這話后來在京城那些當官的人中流傳開來。
1868年的南京城,裹小腳的風氣已經非常嚴重了。那一年全城有13萬女性,其中就超過10萬人都裹了小腳。大街小巷都是小腳會,那些裹了小腳的女子就在里面顯擺自己那三寸金蓮。
這時李鴻章正在搞洋務運動。其實他心里明白,纏足這種不好的習俗會影響國家?的?發展,可想到母親那雙沒裹的大腳心里就犯難。
那天在轎子里發生的沖突其實并非偶然。李鴻章雖然提倡學習西方的東西,可他在潛意識里,還是被傳統的禮教觀念給束縛著。
當年他負責江南制造總局的時候,雖然把西方的技術引進來了,但是對于女工放足的命令,卻一直拿不定主意,猶豫來猶豫去這種矛盾,在母子倆的對話里就完全暴露出來了。
母親一下子就把轎簾給踢開了,那時候她不光是在教訓兒子,更是在向存在了千年的纏足這種壞習俗公開叫板。
這件事在南京官場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時江蘇巡撫丁日昌在自己日記里寫到過這件事:李老夫人坐在轎子里呵斥自己兒子,聽到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那句“你爹都不介意”,其實就是在為天下的女子喊冤,后來《申報》把這段對話報道了出去,一下就在江南地區傳開了,這成了反對纏足運動的一個重要推動因素。
3年后廈門就出現了第一個反對纏足的組織,叫“天足會”。這個組織的宣言里,專門提到了“李老夫人流著大腳走遍天下”這件事。
李家反對纏足的做法,其實就是晚清社會變革的一個先兆。后來李鴻章在辦北洋女醫學堂的時候,就明確規定女學生都不能纏足。
他這種態度的轉變,很明顯受了母親的影響。到1902年清政府下了詔書,勸大家不要纏足。這時候距離李氏在轎子里生氣地呵斥已經過去了34年。不過變革的火苗其實早就種下了。
纏足這種制度的消失,是多方合力的結果,西方傳教士辦的《萬國公報》持續登一些反對纏足的文章。
康有為1883年在他自己老家搞了個“不纏足會”。梁啟超把纏足當成是最不好的風俗了。不過真正能把纏足這種舊習俗的根基給動搖了的,還是千千萬萬像李氏這樣的普通女人。
這些女人用自己的一輩子證明了,沒纏足的女子既能好好地伺候丈夫、教育孩子,還能做點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事。
那雙敢于踢開轎簾的天足,不僅是李氏家族勇氣的證明,更是一個古老文明艱難轉身的記憶,當博物館看到那些不足三寸的繡花鞋時。
不應該忘記曾經有女子用天然雙足,在青石板上踏出改變時代的美妙聲音。這種來自民間的自發抗爭往往比任何制度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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