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夕，86歲的姑姑在表弟的陪護下，回到了老家閩西河田鎮(zhèn)。姑姑年輕時就離開了河田鎮(zhèn)，在南平火車站當搬運工人。姑丈因為身體問題，顧不了家，是姑姑一人將三個孩子撫養(yǎng)大的，其間艱辛自不必說。姑姑和表弟先我一天回到老家，目的和我一樣，參加我侄兒的婚禮，晚輩的婚禮是大事，多年未回老家的姑姑也借此機會看看老家的變化。

我見到姑姑時，她正和我母親在說話，無非是說些過去的事情，談起那些故去的親人，姑姑充滿感慨和懷念。父親坐在一旁，眼睛里有淚光，見到我，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和姑姑親熱地說了幾句話后，對父親說：“爸，你怎么哭了？”父親笑了笑，說：“我沒哭，沒哭。”母親說：“這一年來，他見到遠方回來的親人，都會流淚。”我理解父親的心情，也許年老了，內心變得更加柔軟。

不知怎的，我們說了一會兒話之后，姑姑從小皮包里拿出一個紅包，笑著遞給我。我覺得奇怪，問：“姑姑，你這是干什么？”姑姑說：“你還記得嗎，三十多年前，我向你借過一千元，現(xiàn)在我退休金花不完，這錢要還你的。”我真記不得這件事情了，只知道三十多年前，姑姑過得比較艱難，因為表弟亂七八糟的生活。如今表弟像是成熟了許多，笑著說：“表哥，是這樣的，當時我剛剛離婚，還要養(yǎng)一個孩子，手頭十分緊張，剛好你來南平看望我媽，我媽就向你借了一千元錢。”姑姑也笑著說：“你當時還說，這錢不用我還，但這是借的錢，是一定要還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么好。其實，在我童年的時候，姑姑經常幫助我們家，自己艱難，還不忘給我們衣服和食物，從來沒有要求過回報。所以，當時我給她一千元錢，也沒有要她還的意思。推讓了一會，姑姑突然拉下了臉，提高了聲音，直呼我的名字：“李西閩，這錢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沒有任何余地，借的錢是一定要還的，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理。”母親在一旁說：“阿閩，你姑姑說的有道理，你就收下吧，不要讓她為難。”我默默地接過錢，什么也沒有說，眼睛熱乎乎的，有流淚的沖動。

原標題：《晨讀｜李西閩：千元借款》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錢衛(wèi)

來源：作者：李西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