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由各種不同等級組成的社會里,公民享有的權利是不平等的,各種不同等級的權利具有很大的差異。在這樣的等級社會里并不存在著具有現代意義的政黨。
只要人們對某些個別等級的特權不提出異議,各個等級之間的和平狀態就能維持下去。如果有朝一日人們對等級制提出了非難,各等級之間就會爆發沖突和爭執。只有其中的一方或另外一方不使用武力,向對方示弱并接受裁決,這種沖突才能在沒有內戰的情況下得到解決。
在所有的這些等級斗爭中,每個人的等級屬性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在斗爭中的立場。當然也會出現投向對方陣營的叛逆者,這些人之所以投向對方,是因為他們期待著在對方能夠獲得更多的個人利益。他們與自己所屬的那個等級的人們作斗爭,因此被人視為叛徒。
如果我們拋開這些特殊的例子不談,等級的屬性就已經決定了他們的立場。他們將站在自己所屬的那個等級一邊,共同承擔本等級的命運。那些對自己的地位不滿意的等級要求取消現有的等級制度,力圖貫徹他們的主張。
如果斗爭的結局不是一切照舊的話,獲勝的一方就會取代原有的特權等級,從而形成一種新的等級制度,原有的特權等級地位下降,因為他們是失敗的一方。
自由主義主張消除一切等級特權,等級社會必須讓位于一個全新的社會秩序。在這個新的社會里,只能有平等的國家公民。不但要取消某一個等級的特權地位,而且要消除一切特權等級的存在。自由主義要廢除一切等級的樊籬,把人們從他們所屬的狹隘的等級制度中解放出來。
只有在資本主義社會里,只有在按照自由的基本原則而建立的國家制度中,每個人才有希望成為國家政治建筑的直接參與者,只有在這種社會制度下,個人才能選擇和決定他的政治目標和理想。
在一個實行等級制的國家里,只存在著等級之間的斗爭。這種斗爭促使各個等級加強內部團結以反對其他的等級。如果沒有進行等級之間的斗爭,那么就會出現各個等級內部的爭斗。這種等級內部的爭斗主要是圍繞著政治上的爭權奪利、朋比為奸、拉幫結派,也就是說等級內部的集團之間爭奪勢力范圍和搶奪舒適的地位。
只有在法治的國家里才會有平等的公民,這些公民為了實現以往從未完全實現過的自由主義理想而建了政黨,這些政黨是個人之間的聯合,以便在國家的立法和行政方面爭取達到他們的目標。
至于說究竟采取什么樣的途徑才能最好地達到自由主義關于保障人們共同的和平生活這一目標的問題,也許存在著相當多的不同意見和分歧。這種不同意見之爭無疑可以稱之為主義之爭。
在一個自由主義的社會中完全有可能出現社會主義的政黨,甚至那些為某一階層謀求特權利益或特殊地位的政黨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所有這些政黨,無論它們是社會主義政黨還是為特權等級謀求利益的政黨,其斗爭目標最終是要拒絕自由主義的一個基本原則,即在政治斗爭中只允許使用思想手段。
自由主義將這種思想手段視為政治斗爭中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歷史證明,在Marx主義誕生之前,一部分“烏托邦式的社會主義者”正是在自由主義的土壤上為他們所主張的社會主義而斗爭的。同樣,在西歐自由主義的全盛時期,教會和貴族集團曾一度在現代法制國家的土地上追求過他們的目標。
我們在當今政治生活中所見到的政黨卻與我們想象中的政黨大為不同。它們的綱領中雖然有一部分內容是針對人類社會的整體問題而提出的,并且也解釋了如何創造和諧的社會合作問題,但是,這些黨綱中所涉及的人類社會的合作問題僅僅只是這些政黨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同自由主義思想作出的一些讓步。它們真正要追求的目標是其黨綱的其他部分。只要我們稍加注意,就會發現,從整體上看,這些政黨的綱領是自相矛盾的,根本無法自圓其說。這些政黨全都是某些特定等級的代表。
自由主義之所以不得不容忍它們,讓它們謀求其等級特權,主要是因為自由主義的思想尚未獲得全面的勝利。那些謀求特權利益的集團為了實現它們的目標,都力圖首先將它們變成一個“等級”。
而自由主義的綱領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同樣可以接受的,它沒有向任何人許諾特權利益,它要求人們放棄追求眼前的特權利益,作出暫時的犧牲,犧牲小利而換取更大的整體利益。
謀求特殊利益的政黨則反其道而行之,它們服務的對象僅僅只是社會中的一部分人,它們以犧牲社會上其他人的利益為代價向這一部分人許諾了特殊利益。
所有的現代政黨和現代政黨的意識形態都是等級特權和特權利益的追求者們為了反對自由主義的思想而建立起來的。
雖然在自由主義出現之前也存在著等級、等級的特殊利益和特權以及等級之間的斗爭,但是,當時人們可以質樸地、不帶任何成見地談論這種特權等級制度的意識形態,無論是它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均未對這種意識形態中所包含的反社會的性質提出任何疑問,因此,人們對當時社會上存在的等級制度的理由并沒有要進行辯護的迫切感。
只要我們將古老的等級制度的性質與今天的政黨所推行的追求特殊利益的政策及其理論加以比較,就可以得出上述結論。
如果人們觀察一下所有政黨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批判和抵御自由主義這一目的而成立的這一事實,就不難理解這些政黨的性質和特點。
自由主義的思想體系動用了內容廣博、深思熟慮的社會理論知識,而這些政黨的教義則不然。自由主義的思想體系將科學視為自己的基礎,它恰恰是在不追求任何政治影響的前提下使自己成為了一種政治思想體系。
反自由主義的政黨卻與此恰恰相反,它們從一開始就制定了追求特殊權力和特殊利益的政治目標,并按照這一目標在事后制定了它們的思想體系,其目的是為了證明其政策的正確性。
這種本末倒置,魚龍混雜的做法無疑是手到擒來、輕而易舉的事情。農民只要指出農業是必不可少的這一點就足夠了,而工會則只需強調勞工的重要性,中產階級的政黨則只需呼吁中產階級——即社會的黃金一般的中間階層存在的重要性。
各個政黨往往只強調它們所代表的那個階層的特殊利益的重要性,它們在謀求全體人民的共同利益方面沒有任何作為,對后者的重要性往往無動于衷。對于那些它們想要爭取的社會階層的利益也關心甚少。因此,這些政黨試圖在本階層之外的其他社會階導中招徠擁護者和追隨者的努力往往都是徒勞無功的。
——節選自《自由與繁榮的國度》李百吉、韓光明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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