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編輯|避寒
《——【·前言·】——》
廖靜秋只活了三十三歲,她死前從三米高的假船跳了五十多次,一邊注射藥物止痛,一邊完成中國第一部彩色戲曲電影。
她的女兒,在電影院第一次見到母親,是一具虛影,那年她八歲。
廖靜秋的藝術(shù)成就與人生軌跡
四川潼南,1925年冬天,天剛亮,十歲不到的女孩在河邊洗碗,她母親死了,父親要把她送進(jìn)戲班。
家里說得干脆:“念書沒用,學(xué)戲至少能吃飯。”
她被拎進(jìn)川劇戲班那天,還沒換下濕衣服,嗓子清亮,眼神倔,班主說這孩子像男娃,能吃苦,那年她九歲,沒人知道她會死在戲臺上。
戲班是地獄。跪磚頭,抬水桶,吊嗓,頂磚走步,一天十五個小時不停,有人撐不過三個月。
廖靜秋撐了下來,還唱出了名堂,她的青衣唱段,不靠哭腔,靠氣息壓住場,唱《梁紅玉》時,連坐最后排的人都起雞皮疙瘩。
她十六歲登臺主演,十九歲名滿四川,觀眾說她是“川劇梅蘭芳”,但她從不回應(yīng),她說:“唱戲不是裝,是演真。”
1947年,她接演《杜十娘》,排練第一天,她把全劇手稿改了一半,導(dǎo)演不滿,她說:“你不懂杜十娘,她不是怨婦,是烈女。”
1950年代初,她拒絕調(diào)往省劇團(tuán)。“我是演員,不是官員。舞臺在哪我就在哪。”川劇的老行家都搖頭,說她脾氣太硬。
1957年,她被診斷為癌癥晚期,醫(yī)生說她最多活三個月,她簽下了電影《杜十娘》的合同。
這是中國第一部彩色戲曲電影,拍攝周期近兩個月,片中有一場戲,她從假船上跳下,劇本寫的是“一次完成”。
她跳了五十多次。假船高三米,落點(diǎn)是木地板,每跳一次,右腿都青紫,化妝師幫她止血,導(dǎo)演讓她休息,她不說話,只要開機(jī)就上。
每天清晨,她注射藥物止痛,下午繼續(xù)拍攝,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說:“電影要留下,不能爛尾。”
殺青當(dāng)天,她在休息室倒下,手還抓著劇本,沒進(jìn)醫(yī)院,沒做手術(shù),她死在劇組宿舍,年僅三十三歲。
醫(yī)生說她的肝已經(jīng)變硬,幾乎無法承受劇烈動作,她知道這個結(jié)果,從沒說過要放棄。
電影上映后,全國轟動,影院排長隊,老觀眾說:“她演的不是杜十娘,是她自己。”
巴金的悼念與藝術(shù)傳承
她死后三天,巴金寫了一篇文章,題目是《廖靜秋同志》。
文章開頭一句話:“她是用生命演完最后一場戲的人。”巴金去她家,只看到床頭那本翻舊了的劇本,沒有別的遺物。
他為她題寫墓志銘:“現(xiàn)代科學(xué)保留了她的藝術(shù)與熱愛人民的心。”
那年,錄像帶還未普及,能留下的,只有膠片,她的電影被剪輯成多個教學(xué)片段,送進(jìn)各地戲校。
巴金又提議把她的《李甲歸舟》搬上銀幕,原劇是老派川劇,唱詞復(fù)雜,劇情冷門,他堅持:“這出戲她演得最好,不能讓人忘了。”
拍攝方案提交五次,才最終立項,電影上映后反響平平,但那段她的錄音片段保留了下來。
她在里面只說了一句話:“演戲不能演熟,熟了就死了。”
《杜十娘》則成為真正的經(jīng)典,放映第一年,收獲觀眾信件兩萬封,多數(shù)來自西南各地,很多人只寫一句:“她不是演員,是杜十娘本人。”
電影雜志刊出幕后照片,她瘦得皮包骨,仍站得筆直,燈光下,她臉上沒有表情,攝影師說:“她在鏡頭前幾乎不需要調(diào)光,光追著她走。”
有位演員看完電影,當(dāng)晚決定退戲,她說:“我做不到那種投入,做演員沒意思。”
川劇界為她立了雕像,卻沒人能模仿她的唱段。
她用的不是標(biāo)準(zhǔn)發(fā)音,是她自創(chuàng)的“氣帶音”技法,唱到高潮時聲音像哽住,觀眾以為她要哭,其實(shí)她還在唱。
她的死,像一把刀,把舞臺劈成兩段,以前的戲是給人看,她之后的戲,是把命演進(jìn)去。
那年,三歲的廖學(xué)秋,在外婆懷里聽人念母親的名字,她什么都不懂,只記得外婆哭了一夜。
廖學(xué)秋的坎坷童年與藝術(shù)啟蒙
她八歲時,第一次看見母親,是銀幕上的《杜十娘》。
電影院黑漆漆的,座位是木凳,放映剛開始,全場安靜,她聽到有人抽泣,屏幕上那張臉,她認(rèn)不出,卻又莫名熟悉,身邊的大人輕聲說:“你媽。”
她不動,眼淚沒掉,只是愣著看完了整部電影。
母親去世時她才三歲,父親一年后也死了,沒人告訴她為什么,只說:“你是孤兒了。”
她被同父異母的哥哥接回家,一起擠在磚房里,下雨就漏水,冬天裹麻袋。
哥哥是修水管的,每天早出晚歸,她在家撿煤球,去垃圾堆里找能燒的破布,鄰居家孩子上學(xué),她背著水桶在巷口賣湯圓。
那年她六歲,冬天穿著補(bǔ)丁衣服,腳上纏布條,有人說她像乞丐,她不說話。
八歲那年,是她第一次聽到母親唱腔,是哥哥找來舊膠片,在家里播放。
聲音從破音箱里飄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她聽了一個晚上,不睡覺,也沒出聲。
那之后,她開始模仿母親唱的曲子,五音不全,調(diào)也不準(zhǔn),鄰居說:“你還想走她的老路?那是命換來的。”
十四歲,她去鎮(zhèn)上的文化館報名,說想學(xué)琴,老師問她:“你家出過戲人?”她說:“出過,但不記得了。”
她學(xué)得快,兩年能拉出整段曲子,三年能自己改調(diào)子,十八歲被推薦進(jìn)鎮(zhèn)文工團(tuán),開始演短劇,配樂,舞臺布景都干。
二十歲那年,她第一次登臺當(dāng)主角,演的是小媳婦,臺下有人罵她哭得太假,她回后臺,一句話沒說,重新拉了一晚的琴。
演出一個月后,縣上下來導(dǎo)演看戲,她被點(diǎn)名調(diào)去市里的劇團(tuán),她不高興,因?yàn)槟菚r她剛結(jié)婚,對方是電工,工資穩(wěn)定。
一年后婚姻破裂,1979年,她離婚,獨(dú)自帶著兒子搬進(jìn)職工宿舍,房子十平米,晚上鋪報紙睡地上。
她帶孩子排戲,孩子哭了就塞塊饅頭,演出時背著孩子去劇團(tuán),趁別人換裝時偷偷喂奶。
1980年,她演了一部戲,《丫鴨情話》,角色是小寡婦,戴黑紗頭巾,滿臉蠟黃,沒人愿意接這個角色,她搶了來演。
臺詞只有八句,全靠眼神和停頓,她演得極慢,觀眾說:“她站在那里,像死了一樣。”
就是這部戲,把她送進(jìn)了上影廠,導(dǎo)演王潔點(diǎn)名要她,說:“這個眼神,有舊社會女人的苦。”
她沒說謝謝,只收拾了鋪蓋,坐了十二個小時綠皮火車,進(jìn)了上海。她說:“不想再演配角。”
廖學(xué)秋的演藝成就與藝術(shù)精神
上海沒給她機(jī)會,她等了一年,只接到廣播劇配音,白天刷碗,晚上練臺詞。她說:“配音也得有人聽得哭出來。”
1995年,她演了一部戲,叫《蒼天在上》,演的是寡婦,帶四個孩子,在泥地里打滾,戲拍了三個月,她瘦了十五斤。
導(dǎo)演說:“她一場戲哭三次,每次都不一樣。”
從那以后,她的角色越來越固定,寡婦,母親,棄婦,瘋婦,每個角色都不漂亮,衣服是舊的,臉是蒼白的。
她不化妝,常常素顏出鏡,別人問她怕不怕“丑”,她說:“我媽死的時候臉上也沒脂粉。”
拍《刑警803》時,她演一個母親,為救兒子下跪磕頭,導(dǎo)演說用替身,她拒絕,當(dāng)場磕了六次,額頭起包,拍完直接去了醫(yī)院。
演《潘金蓮》時,她扮演潘金蓮的母親,一場送女入獄的戲,她把整套臺詞背得滾瓜爛熟,別人勸她休息,她說:“這個角色,是我母親演不了的。”
她的臺詞慢,表情少,眼神沉,觀眾評價她:“她演的不是角色,是活人。”
她不接受廣告,不參加綜藝,不講自己私生活,接受采訪時,常常沉默三十秒才開口。有人問她:“你怕不怕被觀眾遺忘?”
她回答:“我不是明星,我是演員,明星可以忘,演員留下的是角色。”
2021年,她67歲,參演《親情的秘密》,飾演老年母親,只有三場戲,卻成了全劇淚點(diǎn)。
有一幕,她看著空椅子發(fā)呆,五分鐘沒一句臺詞,播出后,觀眾留言:“我想到我媽。”
她常帶著母親照片進(jìn)劇組,演出前看看,說兩句:“媽,我開始了。”
她從不模仿廖靜秋的臺詞,她說:“模仿沒用,那是她的命,不是我的。”
2025年春天,她接受一場訪談,主持人問她:“你怎么理解你母親的藝術(shù)?”
她看了主持人幾秒,答得很慢:“她不是在演,她是在死,藝術(shù)不能只是工作,它是命。”
訪談播出后,一段話在網(wǎng)上流傳:“母親用命留下《杜十娘》,我用命活出她的延續(xù)。”
這一年,她71歲,剛剛簽下一部新戲,角色依舊是母親,片場有人感嘆:“她還演得動?”她笑,說:“我只演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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