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第十屆徐遲報告文學獎頒布,作家丁捷憑借長篇報告文學《望洋驚嘆》獲獎。徐遲報告文學獎分長篇獎和中短篇獎,本屆共有6部作品獲長篇獎,2部作品獲中短篇獎。
丁捷現為江蘇省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副主席,身兼詩人、作家、文學工作組織者等多種角色。2017年,丁捷深入反腐一線,對話13名落馬高官,寫下反腐紀實經典《追問》,震動全國。如今,他在《望洋驚嘆》揭秘南通洋口港如何從荒灘變“黃金海岸”,用一支筆,寫活了中國式奮斗的傳奇。
從反腐鐵筆到時代記錄者,丁捷在紀實文學領域的轉型,是其創作心路不斷淬煉升華的寫照。
一次“文學還鄉”
丁捷坦言,起初,他對創作此書有所猶豫。當時他剛剛完成長篇報告文學《“三”生有幸》,還沒休息幾日,就接到洋口港方面的創作邀約,由于時間緊迫,加上身體欠佳,他本想幫忙組織些作家來寫。但在南通和如東方面的熱情邀請與再三勸說下,他前往如東和洋口港實地考察。在那里,他與參與建設的老同志深入交流,內心深受觸動。“此時,即便沒有外界的要求,我自己也生出創作的強烈愿望,南黃海人在當代煥發出的精神光彩深深感染了我。”丁捷接受現代快報采訪時說。
洋口港的開發和建設史,時間跨度長,涉及人事龐雜,丁捷緊鑼密鼓地展開采訪,深入研究相關資料,這些訪談形成的文字,加上官方提供的和個人收集到的資料,超過1000萬字。
在采訪、寫作期間,丁捷飽受游走性神經疼痛的折磨,書一寫完,他便因身體過度疲勞而住院。
《望洋驚嘆》出版問世后,來自四面八方的反饋,尤其是家鄉讀者的回應,令丁捷倍感欣慰。南通,特別是如東的讀者們撰寫了大量讀后感,現代快報當時曾以《一部書何以席卷一座城》對此進行報道。直至今日,身處外地的如東人仍通過各種渠道與他聯系,表達內心的激動以及對他創作此書的感激之情。因這本書,他在南京結識了許多如東老鄉。
“這本書讓這些游子更加以家鄉為榮,也充分體現了擁抱時代的現實主義作品所具有的強大力量。”丁捷說。
呈現真故事,寫活一群人
《望洋驚嘆》中,豐富立體的人物群像令人印象至深。書中主要描寫了這樣幾類人物:一類是基層干部,以南通、如東市縣兩級的干部最為突出和典型;二類是為工程奔走呼告的專家、學者;三類是投資者,如將如東視為家鄉的港商代表楊燕,丁捷將她與女副縣長單曉鳴并列到一起書寫,兩個女性人物性格不一、矛盾不斷、斗爭不止,但最后成為握手言和的好友,為洋口港建成這一目標而站在一起;四類是普通建設者,如漁民志愿者,可見在洋口港的興建過程中,如東當地民眾對領導、專家的支持,對工程的支持是毫無保留的,一心只想讓工程建成落地,造福一方。
書中寫活了一個個有血有肉的基層干部形象:如東灘涂局副局長周樹立為圍堵港口設計大師顧明權,在天津列車上廣播尋人;常務副縣長單曉鳴一行進京、赴港,窘迫與尷尬常伴;老縣委書記嚴長俊面對荒灘許下壯志,誓言在任期內讓“大港夢” 開花結果……
書中多次提到漁民徐老大義務充當“背夫”的故事。當時,要前往后來建成LNG倉儲的陽光島勘察,過程極為復雜。先是乘船進入,在淺水區域要換乘拖拉機前行,再換乘小舢板,小舢板靠不了岸,需要漁民涉水背到島上。像大科學家王穎,港口設計大師顧明權等,都是他背到島上去的,為此他深感自豪。
“他們吃苦受累冒風險不說,還一分錢報酬不要政府的。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大港夢不只是政府的夢,更是我們漁民的夢!”丁捷感嘆。而王穎院士為了考察該島,親自登島不下20趟。為了拍攝海面情況,她讓人將自己綁在高高的桅桿上,以此俯瞰整個水域。有時候一綁幾個小時,她整個人都被凍得麻木,下來后很長時間四肢都無法動彈。
在洋口港,丁捷還遇到許多年輕人。他們大多是漁民的后代,如今成為新一代的漁民和海洋養殖業創業者。“他們之所以愿意回到家鄉,究其原因,一是上一代人成功建設的洋口港給當地帶來了發展機遇,如今的基礎條件與父輩創業時已大不相同;二是洋口港建設過程中父輩所展現出的精神,已傳承給年輕一代,激勵著他們回到家鄉尋求更大的價值感。”書中講述了小兩口的故事,男孩是新一代漁民,女孩則通過新媒體銷售海產品,將家鄉特產推向世界各地,在海洋經濟發展中創業成功。
“這些素材都極具書寫價值,若沒有深入現場,根本無法了解這些事情,也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創作沖動。”丁捷堅信,在文學邊緣化的今天,作家走出書齋、走進現實至關重要。
他看過不少漁民題材的小說,有的表現老漁民上岸后的愚昧和不適應,有的描寫年輕一代漁民失去了勇敢冒險的精神。與之不同的是,他希望在《望洋驚嘆》中挖掘南黃海人的精神血脈,他們的敢為、愿為和作為。“文學工作者應緊跟時代節拍,關注時代中的細節與亮點,為年輕一代提振精神,充實他們對未來的渴望與希望。”
虛構是理想,紀實是責任
丁捷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寫作,在詩歌、小說和散文等多領域成績斐然,近幾年來,他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報告文學創作。對他而言,“虛構”是一種文學理想,“紀實”則是一種文學責任。“當感覺自己被社會需要,作品具有現實力量時,會產生一種超越文采的強大價值感,這種體驗對我來說既重要又新鮮。”
他不斷變換題材寫作了多部紀實佳作,如講述交通業的《“三”生有幸》、聚焦港口建設的《望洋驚嘆》等,持續關注社會各行各業、方方面面,極大地充實了他對現實的認知,豐富了閱歷。
“在這個新媒體時代,作家在素材積累和現實認知方面并沒有絕對優勢,大家都處于平等的地位。作家要想讓讀者對自己的作品感興趣,就必須改變對時代的淺薄認知,唯一的辦法就是扎根現實,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感知時代,密集快速地獲取第一手資料。那種‘躲進小樓成一統’的創作方式,雖不能說毫無意義,但不應成為創作的主流。”
對于當下主題類報告文學缺乏文學性的問題,丁捷認為,文學性和藝術性主要體現在,作品中作者主觀的思想和情感。如果僅僅是客觀材料的羅列,如今的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做到。作家創作的意義在于,通過對材料的消化,產生獨特的情感和情緒,然后運用準確優美的語言、獨到的結構和寫作技巧,將個性化的東西呈現出來,而不是簡單地堆砌材料。無論是創作如《追問》這樣批判性的非虛構作品,還是像《“三”生有幸》《望洋驚嘆》這樣展現先進性的紀實作品,他都力求塑造出具有典型性的人物,寫出虛構作品般的韻味。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陳曦/文 蘇蕊/視頻
攝影:胡文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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