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秀蘭，今年五十六了。初中畢業，在小縣城里的紡織廠干了一輩子，去年剛退下來。老伴兒幾年前走了，留下我和兒子小軍相依為命。

我這輩子啊，沒享過啥福，辛辛苦苦拉扯大兒子，想著他能成家立業，我就算完成任務了。

退休金一個月三千多，在小地方也夠花了，可兒子結婚要房要車，我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

家里就我一個，兒子也老早就搬出去住了，一個人清凈是清凈，可逢年過節的，就覺得空落落的。

特別是過年，別人家都是熱熱鬧鬧的，我這里冷鍋冷灶的，心里難免不是滋味。娘家那邊，自從我嫁出來，回去的次數就少了，總覺得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我媽這幾天給我打了四個電話，催我過年務必回去，說家里人都想我了。說實話，我心里是高興的，可又有些犯怵。我知道，每次回去，準沒好事。

02

我娘家在一個小山村里，重男輕女的思想特別嚴重。家里三個女兒，一個兒子。我是老大，從小就得幫著家里干活，照顧妹妹和弟弟。

那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飽飯，穿暖衣。可即便這樣，也總是被奶奶和媽嫌棄，說我是個賠錢貨。

記得小時候，家里好不容易買了一斤糖，奶奶偷偷地給弟弟藏起來，我眼巴巴地看著，想吃一塊都不行。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偷了一塊糖吃，被奶奶發現了，拿著棍子把我打了一頓，還罵我是個偷東西的賊。

后來，我長大了，出去打工掙錢，每個月都會往家里寄一些錢，可這些錢，大部分都用在了弟弟身上。弟弟要上學，要娶媳婦，家里沒錢，就得靠我這個當姐姐的。

我結婚的時候，家里沒給我準備任何嫁妝，還獅子大開口，要了我婆家不少彩禮，說是要給弟弟娶媳婦。我心里委屈，可又能怎么樣呢？誰讓我是個女兒呢。

結婚后，我還是經常往娘家跑，幫著家里干活，照顧父母。可是，我在娘家的地位，依然很低。每次回去，都是干不完的活，聽不完的抱怨。

我二妹嫁到了外地，一年也回不來幾次。三妹倒是離家近，可她也顧著自己的小家，很少回來。所以，照顧父母的重擔，就落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有一次，我媽生病住院，我請假去醫院照顧她。白天黑夜地守著，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可我媽卻總是抱怨我不夠細心，不如她兒子照顧得好。我當時心里就涼了半截，覺得自己這么多年，都白付出了。

我兒子小軍結婚的時候，家里也沒幫上什么忙。我東拼西湊，才勉強湊夠了首付。我媽還打電話給我，說弟弟要結婚了，讓我再拿點錢出來。我說我沒錢，她就在電話里罵我不孝順，說我有了兒子就忘了娘。

我掛了電話，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哭了好久。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總是要被這樣對待。

這次我媽又打電話讓我回去過年，我心里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直到我接到了大姐的電話。

“秀蘭，你今年過年必須回來一趟。”大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肅。

“咋了，大姐？”我小心翼翼地問。

“你弟要再婚了，女方要四十萬彩禮，家里拿不出來。”

我愣住了，四十萬？這簡直是天文數字啊！“大姐，我哪有那么多錢啊？”

“我知道你手里有點錢，這些年你也幫襯家里不少，這次就當幫幫你弟一把。”大姐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是，大姐，我兒子結婚的時候，家里也沒幫上什么忙，我現在手里也沒多少錢，要留著養老呢。”

“秀蘭，你咋這么自私呢？你弟可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娶不上媳婦，咱們老王家就絕后了！”大姐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可是……”我還沒說完，就被大姐打斷了。

“就這樣定了，過年你必須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說完，大姐就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心里五味雜陳。我知道，這次回去，肯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我嘆了口氣，想起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記得有一年過年，我好不容易攢了點錢，給家里每個人都買了新衣服。結果，奶奶嫌我給弟弟買的衣服不夠好，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衣服扔在地上，還罵我沒良心。

還有一次，我給家里買了一些水果，結果，弟弟嫌水果不夠新鮮，直接把水果扔進了垃圾桶。

這些年來，我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在他們眼里，我永遠是個外人，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這次，他們又想讓我出錢幫弟弟娶媳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手里那點錢，是我的養老錢，是我最后的保障。如果我把這些錢都給了弟弟，我以后該怎么辦呢？

可是，如果我不給，我又會成為他們口中的不孝女。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我看著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鞭炮聲，隱隱約約地傳來，預示著新年的到來。可是，我的心里，卻充滿了迷茫和不安。

我想起了老伴兒臨走前對我說的話：“秀蘭，你這輩子太苦了，以后要為自己活，別總是想著別人。”

是啊，我應該為自己活了。我已經付出了太多，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03

過年那天，我還是回了娘家。

飯桌上，氣氛很壓抑，所有人都盯著我，仿佛我是個罪人。

我媽率先開了口：“秀蘭，你弟的事，你咋想的？”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媽，我手里真沒那么多錢，要不，你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你這是啥意思？你是不想幫你弟嗎？”我媽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不是不想幫，我是真的沒錢。”我解釋道。

“你少裝窮，誰不知道你退休金高著呢？你弟娶媳婦是大事，你必須拿錢出來！”我弟也跟著起哄。

我看著他們，心里一片悲涼。我知道，無論我說什么，他們都不會聽的。

“要不這樣吧，我把我住的房子賣了，湊點錢給弟弟。”我無奈地說。

“那怎么行？你賣了房子住哪兒？”大姐連忙阻止。

“我……”我一時語塞。

“我看，不如讓你兒子出點錢，他現在也工作了，有能力幫襯一下舅舅。”我媽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兒子身上。

我徹底怒了：“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

說完，我站起身，離開了飯桌。

我走到院子里，看著滿天的星光，心里一片茫然。我知道，我和這個家庭，終究是漸行漸遠了。

也許，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離他們，為自己好好活一次。至于過年，以后也許就在自己的小家里過了，也挺好。至少，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