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苗月重生了。
重生在被丈夫陸政洲把她知青回城的名額,讓給他寡嫂馮娟華的這一年。
前世,她讓了。
可在第二年的時候,陸政洲卻調任到了首都。
丟下她一人在這偏遠的新疆足足等了二十年。
最終等來的,是他一紙強制離婚書。
今生,面對馮娟華又一次的讓名額請求,羅苗月笑了笑。
“回城名額我就不讓了,我把陸政洲讓給你吧?!?br/>……
羅苗月一句話,就讓周遭寂靜無聲。
但很快,男人高大的身形擋在她面前,語氣冷沉:“你在胡說什么?嫂子只是要你讓個名額,你何必這么咄咄逼人?”
說話的男人正是陸政洲,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六團的團長。
也是她的丈夫。
羅苗月抬頭看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心里卻泛起細細麻麻的澀苦。
她已經有二十年沒見過他了。
沒想到重生回來,他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責備。
這時,一旁的馮娟華連忙開口表示:“政洲,我想弟妹只是開個玩笑,你別跟她置氣,我該去托兒所接小寶放學了。”
聽見這話,陸政洲臉色好轉了些,冷冷看向羅苗月:“你自己進去跟政委談讓名額的事,我先送嫂子走了?!?br/>說完,他就打開吉普車門,和馮娟華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把她的拒絕當回事。
是了,前世他就總是這樣的。
自從陸政洲的表哥去世后,留下馮娟華和一個三歲的孩子。
之后的日子里,陸政洲照顧著馮娟華母子倆,忽略她這個妻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她早該看清了。
羅苗月扯了扯唇角,轉頭踏入了政委室。
她進去后,張口只提了兩件事。
“政委,我來辦回城手續,另外我還想申請一張離婚報告?!?br/>前世,是陸政洲給她送這份離婚書。
今生,就讓她來主動送給他吧。
……
從政委室出來后,羅苗月騎著自行車就回了家。
一推開門,就見陸政洲已經回來了,正在院里擦臉。
看見她回來,陸政洲張口便問:“讓出回城名額的事,你今天去和政委說清楚了嗎?”
羅苗月身形微頓,回答道:“說了,半個月后?!?br/>只不過不是馮娟華的手續,是她的。
聞言,陸政洲語氣頓時柔和下來:“我知道你心里氣,但表嫂他們孤兒寡母的更需要回首都,在首都他們才有娘家人照顧?!?br/>“你還有我,我可能在這駐扎十幾二十年甚至更久,你要是回去,我們就是相隔兩地了?!?br/>前世,陸政洲也是這樣跟她說的。
她信了。
結果回城結束第二年,陸政洲就被緊急調回首都,丟下她一人。
她在這荒涼的新疆,日日看著那一條通往回家的路,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等就是二十年。
直到千禧年,她終于等到了陸政洲的信。
她滿心歡喜打開,可里面是一封強制離婚通知書。
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就這么將她拋棄在這遙遠的新疆。
她絕望,她憤恨,卻無法發泄。
可今生,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但她面上卻不顯分毫,只是點頭道:“嗯,你說得對。”
陸政洲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羅苗月似乎變了……
可就在這時,屋外忽地刮起大風,巨響從天上劈下。
“轟隆隆——”
羅苗月被嚇了一跳,本能般朝陸政洲靠近。
可陸政洲卻當即起身,急匆匆就出門:“我去看看嫂子他們,嫂子和小寶都害怕打雷,我不放心,苗月,你自己先睡?!?br/>他就這么離開了家。
羅苗月僵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落空的手,苦澀扯出一抹笑。
羅苗月啊羅苗月,你還在期望什么呢?上輩子的教訓還不夠嗎?
她收回了手,聽著轟隆的雷聲,獨自關好門窗,縮進了被窩。
屋外電閃雷鳴,羅苗月的淚水無聲流淌。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羅苗月醒來看著床邊空空如也,陸政洲一夜未歸。
她吃了早飯后,拿起桌上昨晚備好的教案放在布包里,便騎著自行車去往學校。
當初她下鄉分配時,就被分配到了兵團小學做老師。
她剛到學校門口,迎面就見到了陸政洲的吉普車停在門口,馮娟華剛從車上下來。
其他來上課的老師都看到了這一幕,當即有人笑著說:“真的稀奇呀,陸團長不送自己媳婦兒羅老師過來,反而送了馮老師過來。”
這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羅苗月尚未有什么反應,一旁的馮娟華臉上卻是多了尷尬。
陸政洲快速下了車,先開口道:“苗月,你怎么不等我,就一個人騎著車過來了?!?br/>聽著這話,羅苗月明白。
陸政洲是想要讓所有人知道,這是她的原因,與馮娟華無關。
馮娟華也立馬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舉止親密的模樣:“苗月,謝謝你讓出回城名額,這次政洲是好心送我的,我們是妯娌,都是一家人,大家相互幫助也是正常?!?br/>陸政洲也看向羅苗月:“苗月,嫂子現在一個人又帶著小寶本就困難了,我們能照顧就多照顧,別這么小心眼?!?br/>羅苗月握著車把的手不覺發緊。
她一句話都沒說,就被陸政洲帶上了‘小心眼’的評價。
她又還能說什么呢?
羅苗月點點頭:“確實要多照顧?!?br/>說完,她不動聲色抽出被馮娟華握住的手,先進了學校里。
下午五點鐘,羅苗月結束了自己的課程。
回了家,就見陸政洲今天主動做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
可羅苗月心里卻沒有半點高興。
早就歷經一遭的她知道,陸政洲做這一桌,其實還是為了馮娟華。
果然她剛上桌,就聽陸政洲開了口:“苗月,嫂子馬上就要回首都了,她總不能灰頭土臉回去,我記得你箱底有不少首飾……”
聽到這熟悉的話,羅苗月的心口淤堵起來,她忍不住打斷他:“那是我的嫁妝!你也想要我讓給她嗎?”
陸政洲臉色一瞬冷了下來:“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那些首飾也沒什么用,嫂子需要就給她又怎么了?都是一家人!”
羅苗月再聽一遍他同樣的說辭,心腔依舊忍不住泛酸。
她紅著眼看他:“那都是我爸媽留給我傍身的,你把它們給了馮娟華,有沒有想過我以后該怎么辦?”
陸政洲的眉頭擰起來:“有我在,我就是你的依靠,我不會讓你淪落到要靠嫁妝生活的地步?!?br/>羅苗月聽得可笑,可笑得她的心都扯著痛。
看,陸政洲在騙她時,總是說得這么篤定。
可最后,他每個承諾都沒做到。
羅苗月早就不敢信他了,她壓下心里種種情緒,第一次對他無比強硬:“我不給,你要是想給,就自己去給她買吧?!?br/>啪的一聲。
陸政洲放下了筷子,他沉眸看她:“好,我這幾個月的工資都會給嫂子帶回首都,你就靠著你的嫁妝生活吧!”
說完,他直接提著足足三斤肥瘦相間的肉走出了家。
羅苗月沒有阻止他,她知道自己也沒法阻止。
畢竟前世,陸政洲也是這么做的。
前世的他不僅把她所有首飾給馮娟華,還把他自己大半年的工資都給了出去。
說是掏空家底也不為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最后他一走,羅苗月的生活就過得捉襟見肘。
最后還是因為沒錢修補漏風的屋子,活活凍死在了家里!
他從來就沒有成為過她的依靠。
一桌子菜,羅苗月沒吃幾口就再吃不下。
直到天都黑了,陸政洲才回來。
羅苗月已經躺在了床上,背對著門口,沒有出聲。
可很快,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從背后溫柔地環抱住她。
陸政洲的氣息包裹著她,他輕嘆口氣說:“苗月,我知道你沒睡,我剛剛去嫂子家,嫂子罵了我,說這事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我跟你道歉?!?br/>羅苗月聽著,心卻在這刻狠狠揪起來。
她對他說什么都沒有用,馮娟華的話,他倒是聽得進去。
她沒作聲,陸政洲還在繼續說:“正好再過幾天是你生日,到時候我給你也去買點金首飾,你想要什么?”
也。
羅苗月敏銳聽出了這個‘也’字其中的含義。
她不過是沾了馮娟華的光,陸政洲順道才想給她買罷了。
羅苗月默了片刻,開口:“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明天跟我去趟婚姻登記所?!?br/>陸政洲的臉色一瞬冷沉下來:“去做什么?”
羅苗月深吸一口氣,還是告訴了他——
“去離婚。”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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