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年,纏綿病榻的蘇軾突然起身,招呼老友錢世雄來到床邊,在錢世雄耳邊一陣低語。
錢世雄聽完這番話后面色大變,匆匆記在紙上后就把紙藏了起來,至于紙上的內(nèi)容是什么,錢世雄終生未告于他人。
一直到錢世雄離世,他才叮囑兒子錢愐:務必等到蘇氏子孫來取。
但天意弄人,直到北宋滅亡,錢家都沒能等到蘇氏后人來取。
后來錢家后人在錢世雄遺物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張紙,這才讓它重見天日。
原來當年蘇軾留下的,是一首只有28字的短詩。
詩中,蘇軾道破了人生三重境界,讓人不甚感慨……
少年時:未見潮,心不安
蘇軾這一輩子,從廟堂之上的風云激蕩,到貶謫路上的荒涼孤寂,才錘煉出了一個名垂青史的“東坡居士”。
蘇軾十八歲那年,汴京城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放榜那天,蘇軾從人群里一排排擠過去,站到了最前邊。
他和萬千學子一樣,期待著高中。
很快,蘇軾就在榜上找到了自己和哥哥蘇轍的名字。
幾個月前考試的時候,他的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不僅讓主考官歐陽修誤以為是自己的得意門生曾鞏所作,還讓官家對他大為贊賞。
甚至歐陽修當眾表示:我這個老頭子得給他讓路了,讓他高出我了。
這句話讓蘇軾知道后,一顆報國安民的種子在他心中悄然發(fā)芽。
中進士四年后,朝廷安排蘇軾去鳳翔府擔任簽書判官。
赴任途中,蘇軾寫下了“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的詩句。
這句詩表達了蘇軾對于人生無常的感慨,同時也體現(xiàn)了他豁達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
并且,在寫下這首詩時,蘇軾年紀尚輕,卻已經(jīng)極具悟性。
在鳳翔府就任后,蘇軾經(jīng)常深入民間體恤民情,還把積壓多年的冤案找出來重審。
在他的治理下,鳳翔府一片祥和。
幾年后,蘇軾又調(diào)任了杭州通判。
這是蘇軾第一次來到杭州,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錢塘潮。
此時的蘇軾在鳳翔府歷練了幾年后,已經(jīng)愈發(fā)成熟穩(wěn)重了。
但內(nèi)心,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他站在錢塘江邊,看著剛剛還平靜的江面突然翻滾起來,轉眼就形成了數(shù)丈高的浪墻直沖向岸邊。
蘇軾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人,但看到如此壯觀的情景也不免跟隨人群歡呼陣陣。
在杭州就任的日子里,蘇軾只要有時間就去錢塘江邊觀潮。
杭州百姓笑言:這位蘇大人,自從來了杭州,就成了錢塘江的常客了。
此時的蘇軾不僅仕途順遂,詩詞也有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他的人生就像初見的錢塘潮一樣,充滿生機和朝氣。
而《觀潮》這首詩中“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一句,正好寫出了此時的蘇軾真誠執(zhí)著,自信滿滿,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不過命運怎么可能一直垂青一個人呢?
很快,蘇軾的命運也迎來了和錢塘潮一樣的起伏。
中年時:見潮后,心平常
1079年的盛夏,對于蘇軾來說是一生中最寒冷的夏天。
那一年,蘇軾在《湖州謝上表》寫道:陛下知道臣愚鈍不合時宜,難以追隨那些新提拔的權貴。希望陛下體察臣年老不愿生事,或許還能治理照顧百姓。
當時宋朝正在進行王安石變法,而這句話,就被宋神宗和變法派理解成了攻擊朝廷、反對變法的言語。
而后,當時的御史何正臣等人上表彈劾蘇軾,并拿出了蘇軾的很多詩文作為證據(jù)。
宋神宗大怒,當即派御史臺去押解蘇軾回京。
這就是北宋史上著名的“烏臺詩案”。
即使淪為階下囚,但蘇軾依舊有著自己的文人風骨。
在押解過程中,蘇軾多次想自盡,都被差役發(fā)現(xiàn)從而及時制止。
到了汴京之后,蘇軾在被關押一百三十天后終于出獄了。
出獄后,他被貶到了窮山惡水的黃州。
到了黃州之后,蘇軾的生活遠沒有之前優(yōu)渥了。
他就開始自己開辟荒田,種田度日。
“東坡居士”這個稱號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到了黃州后的一次偶然機會,蘇軾看到了赤壁磯頭的滔滔江水,便想到了年輕時在杭州觀的錢塘潮。
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再也回不去杭州了。
此時的蘇軾,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殘酷的政治斗爭、無情的牢獄之災、被貶的凄涼無助……
他早已沒有了當年意氣風發(fā)、無畏無懼的勇氣。
此刻的他,提筆寫下的皆是:“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的遺憾傷感之句。
被貶的痛苦,讓蘇軾像退潮后的沙灘一樣,看似平靜,卻滿是崎嶇。
然而命運好似又和蘇軾開始了玩笑。
幾年后,司馬光上臺執(zhí)政,蘇軾又回到了汴京城,官任翰林學士。
在汴京的那幾年,他看透了朝廷里的明爭暗斗,在無數(shù)個寂靜的深夜,他想起了在黃州的菜園。
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到得還來別無事”一句最能印證他的心境。
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后的蘇軾,更是深刻領悟到:無論世事如何變遷,與其自尋煩惱,不如珍惜當下。
在心境的改變下,蘇軾寫出了“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這樣豁達的詩句。
不過,大概蘇軾也沒想到,回到汴京并不是他仕途的終點。
老年時:潮退后,心坦然
在蘇軾59歲那年,變法派又重新掌握了話語權,而蘇軾這個變法派的眼中釘,就又要和汴京說再見了。
這次,蘇軾被貶到了惠州。
惠州屬于嶺南地區(qū),而嶺南地區(qū)卻是瘴癘之地,這兒的生存條件比黃州還苛刻。
但蘇軾經(jīng)歷了半生的起伏之后,已經(jīng)學會苦中作樂。
他發(fā)現(xiàn)在惠州的合江樓位于東江和西江的合流處,在水流湍急的時候,竟隱約有點像當年在杭州觀錢塘潮的感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蘇軾在被貶之后心中多了一些慰藉。
不過蘇軾在惠州也沒有待多久,兩年后,汴京城的一紙詔書把他貶去了更偏遠的儋州。
到了儋州后,蘇軾的日子過得平淡而清貧。
他在和友人的信中寫道:現(xiàn)在的生活就像一場漫長的潮退,我能平靜地接受一切事物的消散。
三年后,宋徽宗繼位,大赦天下。
蘇軾也得到了讓他北歸的旨意。
那天凌晨,北歸的船途經(jīng)真州時,蘇軾看見金山寺旁邊的江水翻滾,他又想到了第一次在錢塘江觀潮的景象。
當時的潮水對他來說是治國安民的象征,如今千帆歷盡,他面對人生已經(jīng)得之坦然,失之坦然。
北歸之后沒多久,蘇軾就多次上奏想要到常州養(yǎng)老,起初宋徽宗還有些猶豫,但在蘇軾的堅持下,也允許了。
66歲那年,蘇軾在好友錢世雄的引薦下,買下了孫氏館作為養(yǎng)老的居所,并在此處度過了生命的最后四十天。
蘇軾到了常州之后就因為年事已高,加上途中飲食不當反復生病。
1101年的7月28日,蘇軾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
臨終前他留給了好友錢世雄《觀潮》一詩:廬山煙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還來別無事,廬山煙雨浙江潮。
這首詩是蘇軾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的人生之后,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
此時的蘇軾已經(jīng)不糾結于得失,而是看淡了執(zhí)念,到達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只是人生在世,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是俗人,或許我們能達到詩中所說的第二重境界——珍惜當下,享受美好。但鮮少有人能和蘇軾一樣達到第三境界。
如果說人生是一場修行,我們終其一生追求的,不過也是“純粹”二字。
結語
蘇軾這一生,就像他筆下那首《觀潮》一樣。
年輕時初見錢塘潮,只覺得壯闊激蕩。在中年歷經(jīng)沉浮后,再看潮來潮往,才知道不過尋常。晚年被貶儋州,又看見了江水依舊,終于明白潮水從來只是水。
我們的人生,也應該像蘇軾觀潮那樣,在大起大落依然有保持內(nèi)心平靜的能力,安頓好自己的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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