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老話,這句話就是:“漆匠怕木匠,木匠怕鋸匠”,這句話還可以倒過來說:“鋸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這兩種說法的意思是一樣嗎?
這里先說說這兩句話產生的歷史背景。
一株樹,從伐木到把木料做成漂亮的家具,要經過四個工種的手工勞動,分別是伐木工、鋸匠、木匠(包括雕花匠)、漆匠。除了伐木及搬運工,主要靠體力,沒有技術含量外,鋸匠、木匠、漆匠三個工種屬于手藝人,也稱匠人,靠技術和手藝吃飯。
過去還有沒先進的機械設備作為輔助,鋸木工、木工和油漆工完全用傳統工具來做手工。
鋸匠,也就是鋸木板的工匠,就是把木頭鋸成規格不一的木板和木枋;木匠就是把木板和木枋用來建房和做家具及一些器物,建房不用油漆,上面老話就指家具及各種木制器物品,俗稱白坯;漆匠就是將木匠做的木白坯上漆。
在鋸匠、木匠和漆匠使用傳統工具來做手工的模式下,三者之間的技術水平和口碑,息息相關。下面就介紹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
漆匠怕木匠,木匠怕鋸匠
這句話是從手藝水平來說的,也就是從技術方面來說。
漆匠的職責就是把家具或木制器物上漆,要求外表平整、光亮,像一面鏡子一樣。漆匠在上漆之前,先要進行打磨,也就是分別粗細砂布,把木白坯表面仔細打磨數遍,然后給木白坯打底,也就是刮灰,也叫抹灰,涂上底子。
漆匠怕木匠也就怕家兩道工序。如果木匠做的木工活非常粗糙,刨子刨得木白坯表面凹凸不平,甚至木板上露出很多倒刺,隼卯的接口處不平整,如此等等。這可就害苦了漆匠。
漆匠在打磨和刮灰這個階段,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材料。民間有一句戲謔漆匠的話,說是“木板不平灰來補”。用灰補木板上的凹處和出現的洞,并非一次就能補,至少要三次以上。
刨一次灰后,要等灰干了收縮以后,再補第二次,直到勢抹平為止。這又需要花大量時間和材料。
如果木匠的活做得非常精細,漆匠要干的活就要輕松多了,既省工又省材料。
木匠怕鋸匠的原因是,過去將原木鋸成木板和木枋,都是用手工鋸,不管是將原木橫躺放在木馬上鋸,還是扎架子豎起鋸,先要在原木上打上墨線,然后沿墨線鋸開。
技術好的鋸匠,能夠按照原木上的墨線,分毫不差地筆直鋸開,技術不怎么樣的鋸匠,就會跑線,鋸出一條蜿蜒的曲線來,鋸開的板子或木枋就會凹凸不平。
木匠過去使用的是手推木刨子,用這種木板和木枋做家具和木器物品,要花大量的力氣和時間,木工活兒就做得非常慢。如果是包工還好,如果是點工,會引起主人的不滿和微詞。這是過去手藝人最不愿看到和聽到的。
再說,過去的木板和木枋,有固定的規格,如果刨去太多了,木板和木枋就會變薄,所做家具和木器物品的牢固性就要差一些,像是紙糊的,會影響木匠的名稱。
鋸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
過去農村,從事關聯手藝的匠人,并非只有一物服一物、一物降一物那么簡單,都有正反兩個方面及反作用。于是,就有了與上節相反的說法:“鋸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
那么為什么會有這種相反的說法,而且這種說法也得到了農村民眾普遍認可?
以前農村手藝人,干完一家的活,結賬出門時,喜歡說一句話:“丑事需要瞞,好事多宣揚!”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活兒做得不好的地方,請多原諒,也請不要到處講,而做得好的地方,請多多宣傳。
實際上,手藝人最在乎個人手藝的口碑。口碑好的手藝人,有接不完的活,口碑差的手藝人,就沒有活可干。因此,手藝人口碑的好壞,直接影響到他們的養家糊口。
過去,農村手藝人同行也是冤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在人前相互比技術的高低,從而打壓對手。但是,同行說出來的話,并不具有權威性,也往往讓人懷疑他們的真實目的。而不是同行的人,說出來的話就要權威得多,往往能夠起到意外的效果。
鋸匠、木匠和漆匠,三者之間不是同行,不但沒有利益競爭關系,反而有互相推薦給雇主的機會。如果三者之間不是相互認可,而是相互埋怨,甚至到處說他人缺點,或者出于無心,邊做事邊抱怨,讓旁人聽到后,對個人的口碑來說,是一種無形的貶損。
更何況鋸匠、木匠和漆匠的手藝是相關聯的,他們之間挑出手藝上的毛病,具有權威性,往往能夠到外行的認可。這也就是鋸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的真實原因,怕的是自己手藝的口碑被毀壞。
現在農村的這三個行業,由于引進和機械作業,從鋸木、刨木到油漆,都是用機械操作進行加工,加工出來的家具和木制物品要精細多了。這三個行業的關系也就不是很緊密了。
再說,以上老話的說法,反映的是農耕時代手藝人之間的關系。現在家具、木制物品生產大多形成了工廠化,以流水線的形式操作,三個行業之間完全打通,很多人既是鋸木工,又是木工、油漆工,已經合并成了一個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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