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看推理小說,弗雷德?瓦爾加斯被英國《衛報》評為“當代歐洲十大犯罪小說作家”,又譽為“法國偵探小說女王”和“新一代的阿加莎” ……好吧,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看完的感受是……有點過譽了吧?或許是不對我的胃口。
▲ 書本封面。
弗雷德?瓦爾加斯寫書是“副業”,她是法國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在中世紀黑死病等流行病研究領域成就卓著。
她將偵探小說創作作為學術研究的調劑,連續三次獲得英國犯罪小說家協會頒發的國際金匕首獎,多部作品被改編為影視劇。
▲ 弗雷德?瓦爾加斯(Fred Vargas)
“學術氣息”
也許因為瓦爾加斯是學者,小說會不經意流露出“學術氣息”。
譬如說蒼蠅。
因此,讓我們捉一只蒼蠅吧。蒼蠅進了屋里,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一秒鐘里就有無數次翅膀扇動。一只蒼蠅,它很強,但是它惹人煩。
它沒頭沒腦地四處亂飛,它能在天花板上行走,絲毫用不著作弊,它在不該去的地方到處亂闖,尤其,它會找到不知遺漏在什么地方的哪怕一滴蜜糖。擾亂公共秩序的討厭鬼。跟他一模一樣。他能在所有人都覺得已擦得干干凈凈、不留絲毫痕跡的地方找到蜜糖。
不管是蜜糖,還是臭屎,當然啦,對一只蒼蠅來說,一切皆有價值。愚蠢的直覺反應是,把蒼蠅趕到外面去。錯也。因為一旦到了外邊,蒼蠅又能做什么呢?
蒼蠅留在室內反而是更好的選擇,沒想到吧?
因為,一旦來到外邊,蒼蠅又能做什么?它會干兩三分鐘蠢事,這錯不了,然后,它去交配。然后它產卵。隨后,就有了成千上萬的小蒼蠅在長大,它們干蠢事,然后,它們交配。
由此,再沒有什么比為擺脫一只蒼蠅而把它趕到室外去更輕率的舉動了。這大大減小了蒼蠅的威力。必須留它在室內,讓它去做它作為蒼蠅要做的事,耐心地等待,直到時間來捕獲它,它變得疲勞衰竭,而一只在室外的蒼蠅,則是一種威脅,一種大危險。
還有那些把它放到外面去的傻子,也很危險。你別以為,一旦到了外面它就會停下來。不,情況反而會更糟。很顯然,他們不會允許自己用一塊抹布來拍打它,就像人們有時候對付一只蒼蠅所做的那樣。
▲ 網圖。
一塊骨頭
故事從一塊骨頭開始。
路易?克爾維勒是前內務部工作人員,如今已是年邁。他習慣坐在巴黎某廣場的102號長椅。這晚他從酒吧出來,發現這張長椅的柵欄邊有一塊骨頭,估計是狗的糞便排出來的。
第二天,路易求見帕克蘭警長,給警長看一塊骨頭。
帕克蘭再次俯下身子,朝這包東西湊得更近了。這小小的垃圾,被什么咬過,被什么腐蝕過,穿了好幾十個針孔,顏色有點棕紅。骨頭,他是看到過的,但這樣的骨頭,沒見過,這小子是在搞什么惡作劇吧。
“這不是一塊骨頭。您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我這是很嚴肅的,警長。我認為這是一塊骨頭,而且是一塊人的骨頭。我承認,人們已經不再能看得很清楚了,而且它還不是很大,但是我,說真的,這是一塊骨頭。因此,我是來打聽消息的,想知道這事歸不歸你們管,看看本街區是不是有人失蹤的報案。這骨頭來自于壕溝墻廣場。因為,您都看到了,那里可能發生了一樁罪行,既然我都拿到了骨頭。”
帕克蘭警長讓路易找朗格托警官,路易分析這塊骨頭的來源。
“從一條狗的肚子里,朗格托,從一條狗的肚子里!這是消化后殘留的骨頭,您明白了嗎?是胃酸造成了那些小孔,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這是一個女人的大腳趾頭的最后一節趾骨,路易推測大概是最近三四天的事,必須尋找這個遭遇不測的女人。
▲ 網圖。
朗格托警官查了上個月第5區的所有失蹤案,甚至還做了第6和第13區的材料,整個相鄰街區什么都沒發現,也沒有任何人報失蹤案。
路易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會追查到底。
路易?克爾維勒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夜。
頭一天晚上,他數了數前來102號長椅邊上的小廣場上遛狗并讓狗撒尿的人數。至少有十個,好一通熙來攘往,狗兒撒尿,主人溫順。從十點三十分到午夜十二點,他仔細查看來人的臉,記錄下細節,以便對號掛鉤,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盯住所有的人。
這很可能需要好幾天時間。更別說還要考慮到十點三十分之前興許就來過那里的軍團。一件累人的工作,但是,總不能放棄吧。一個女人就那樣被人毀了,興許,他始終懂得如何盯住污垢,他根本無法放棄。
路易已經老了,跟蹤技巧大不如前。他有一條腿已經僵硬,行走不像以前那么敏捷。他找來年輕人馬克幫忙。
“這并沒有驚動警察,街區的警長并不認為那是人的骨頭,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我得承認,這一塊處于一種不平常的狀態,而且我錯誤地強迫了他。他估計我是在給他上圈套,這是絕對沒錯的,但不是他認為的那種。街區中沒有任何人失蹤,因此,他們并不會為從一團狗屎中挖出來的一塊骨頭而立案,開始一番調查。”
馬克不明白,即使發現一塊骨頭,也不意味著就是一樁謀殺案呀?
“但是骨頭來自巴黎,而正是這一點讓我困惑。巴黎的狗通常并不會遠離它們主人的家,去遠處撒野,而且在城里,一具尸體是不會很長時間都不被人發現的。人們肯定早就會找到它了。
今天早上,我又見到了警探朗格托,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在首都沒有發現任何尸體。也沒有報告任何失蹤案。跟隨一些孤獨死亡的情況而來的常規調查也沒有發現任何特別的東西。
我是在星期四晚上發現那塊骨頭的。至今已經三天了。不,馬克,這太不正常了。”
馬克在圖書館工作,喜歡研究中世紀,他答應幫忙。
沒有任何人,除了狗。沒有任何人,除了骨頭。沒有任何人,除了由骨頭而聯想到的一個女人。沒有任何人,除了一樁殺人案。沒有任何人,除了路易?克爾維勒的臉。他眼睛里的某種東西,那么具有說服力,那么端正,那么光明,同時,還那么痛苦。
馬克按路易說的,在兩天里記下常來這廣場的遛狗人名單。他去路易家,做剪報歸類、整理檔案等工作。
巴黎已經證實了沒有失蹤案,路易斷定這塊骨頭是那條狗從很遠的地方帶來。
“因此,那條狗是從別處把它帶來的,從很遠的地方。這是肯定的。某處有一具尸體,我們的骨頭就是從那里來的,而且我想知道那是在哪里,無論這具尸體的狀態如何,是死了還是根本就沒死,是事故還是謀殺。”
路易追蹤到了尼古拉港小鎮,找到了那條狗——塞弗蘭家的比特犬。
▲ 比特犬屬于猛犬(網圖)。
路易找到尼古拉港的鎮長,給他看這塊骨頭。
“這是一塊人的骨頭,”路易繼續道,“是一個大拇趾的最后一節,很不幸,我是在巴黎的壕溝墻廣場上發現它的,就在一處樹根的柵欄圈上,而它,請您原諒,鎮長先生,被包裹在一團狗的糞便中。”
“您還挖掘狗的糞便啊?”舍瓦利埃穩穩當當地問道,不帶絲毫譏諷。
“一場瓢潑大雨洗滌了巴黎。種種的有機物全都得到了沖刷,就這樣,骨頭最后留在了鐵柵欄蓋上。”
“我明白了。但它跟我這個鎮又有什么關系呢?”
“這東西在我看來也太不尋常,太讓人惡心了,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能排除是一次事故,或者,通過把偶然性推至極端,說不定會是一條狗從太平間里出來后經過了那里。但是,也不可能排除這是一樁謀殺案留下的殘片。”
舍瓦利埃一動不動地待在那里。他仔細地聽著,沒做任何反駁。
“那我的鎮子呢?”他反復道。
“我這就說到鎮子了。我在巴黎等待了一陣。但那里什么事都沒發生。您知道,人們在首都是無法隱藏一具尸體太長時間的。在郊區也同樣什么都沒發生,過去十二天以來,沒有任何人報過有人失蹤。于是,我記錄了經過那地方的狗的種種運動軌跡,那些在某處吃卻在另一處拉的狗,我認定了其中兩條。我選擇了利奧奈爾?塞弗蘭的那條比特犬的軌跡。”
那塊骨頭的來源也很快查清楚了,來自瑪麗老太太。
報紙報道,瑪麗老太太在礁石上滑倒,磕破了腦袋,意外去世。她大概周四去海邊撿濱螺,周日人們才發現她的尸體。
路易詢問能不能看一下調查報告,鎮長答應了。
“克爾維勒先生,”他說,“我不知道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您不能扭曲現實。在參議院,我的同事德尚對我說過您的很多好話。而我在這里發現您忙于關注一件新聞事件,它毫無疑問還是悲劇性的,但我覺得,它應該根本不會激起一個像您這樣的人的興趣。
您跑了六百公里的路程,把兩個根本湊不到一起去的因素尾對尾地連接起來。有人對我說過,您一旦干起來什么事,通常是很難放棄的,不過,這并不一定就是個優點,但是,面對顯而易見的事實,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點點批評,一點點阿諛奉承,路易都錄了下來。從來就沒有任何一位議員希望在自己的地盤上看到他。
路易看了兩份報告,他又去找鎮長了。
第一份報告是一位全科醫生做的尸檢報告,死者死于腦腔破損,額骨斷裂,巖石帶來的沖擊。
第二份報告是法醫做的,他注意到了趾骨的缺損,猜測是海鷗參與了尸體的清理工作。
路易分析,這個骨頭不是海鷗造成的,是狗吃掉并排泄出來。他推斷行兇過程:瑪麗是被謀殺的,或者是有人跟蹤瑪麗來到泥灘上,或者是兇手把她拖到那里,裝成偶然事故的假象。
塞弗蘭的狗喜歡四下流竄,它正好來到那里,咬掉尸體腳上的一根大趾頭。而塞弗蘭每星期四晚上都要去巴黎教課,他晚上六點鐘左右出發,差不多午夜時分到達,總是帶上他的狗一起旅行。因此,狗在巴黎排泄時把瑪麗的骨頭留在那里。
“他是唯一一條把瑪麗的腳趾頭連同糞便一起排泄出來的狗,就在那個星期四晚上,凌晨一點鐘之前,而它的那泡屎就拉在了巴黎的壕溝墻廣場上。”
“我一點兒都不明白,”塞弗蘭說,“一點兒都不!”
“是我找到的這根骨頭,是我追著它的蹤跡一直來到了這里。我很遺憾,但那就是您家的狗。更何況,在這個案件里,它還提供了幫助呢。若是沒有它,人們恐怕永遠都不會懷疑到一樁殺人案。”
▲ 比特犬兇猛,在很多城市都禁養(網圖)。
一串血案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瑪麗在麗娜家做管家,和迭戈在六十歲結婚。迭戈在五十歲起就為塞弗蘭工作,負責修補機器。五年前迭戈突然失蹤,瑪麗還一直等他回來。
麗娜第一任丈夫托馬斯是個物理教師,一次在家喝多了在陽臺上摔下去死了。麗娜成了寡婦,帶著兩個孩子,一年后嫁給了塞弗蘭——塞弗蘭是工程師,癡迷各種機器,和托馬斯以前是好朋友。
簡而言之,麗娜經歷兩次婚姻,第一任丈夫死亡,管家瑪麗死亡,管家丈夫迭戈失蹤,事情不大正常。當麗娜得知塞弗蘭的比特犬咬掉了瑪麗的大趾頭后,她立刻情緒失控,大叫起來,迅速用槍殺死了這條比特犬。
故事前段略顯平淡拖沓,后段節奏加快,反而精彩起來。就像大幕拉開、大戲上演,連環相扣,錯綜復雜。
在這就不“劇透”了,故事整體布局還是蠻巧妙的。
路易并不執意保守此事的秘密。既然兇手都小心翼翼地把這件事偽裝成了一次意外事故,那么最好還是盡早把一切都統統推翻,透露種種細節,把動靜鬧大。迫使兇手轉入另一個方向,而不是躲在他天然的甲殼中,只希望能讓什么東西突然噴發出來,那只是簡單的人之常情,結實得如一把舊長椅。
(本文文字原創。本文圖片來源于網絡,圖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