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沙龍」是一個對話事件,它可能會在我們的公眾號「BIE別的」、播客平臺「別的電波」,或者在我們的線下空間「別的盒子」發生。
我們不再預設主題的終點,只負責搭建討論的初始條件;不追求結論的漂亮,只保留思考的褶皺。對話的形式源于我們對當下知識流動的觀察:真正的理解往往發生在問答和遲疑的間隙。
《白蓮花度假村》第三季在一個月前完結了,看完全劇的我們聊了聊以下話題:
1、在地視角的缺失,沒有不想當好服務員的亞洲人
2、Frank的asian girl problem:為什么亞洲女性總能成為最極致的性客體符號?
2、白人對東方身心靈的迷戀,用東方哲學治自己的西方病?
3、從“無我”到“Amor Fati”(對命運的熱愛),選佛祖還是尼采?
*本期節目同時上線播客平臺:別的電波,你也可以點擊下面圖片聽我們現場聊
注意:以下全文涉及劇透,請酌情閱讀
01:在地視角缺失,沒有不想當好服務員的亞洲人
caicai:《白蓮花度假村》最鮮明的一條線,大概就是去度假的富有白人和當地人之間的動態權力關系。《白蓮花度假村》第三季來到了泰國,但我們都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就是這季對于當地人的塑造相比第一季和第二季呈現斷崖式的扁平化,而只剩下了符號性和功能性。
其妙:我對第三季一開始期待特別高,因為它終于要離開歐美語境,跑到一個第三世界國家了,而且選址在亞洲,可以處理到白人與亞洲人間特別明顯又特別當下的種族等級問題。但是我對它很失望的點也就是這一部分。感覺泰國就只是一個異域背景板,并沒有更深的挖掘。
caicai:我們可以在這里簡單回顧下第一季和第二季對當地人的呈現。第一季來到夏威夷,在白人游客與當地人的互動之間,橫亙著一個若隱若現的真實矛盾:美國對夏威夷的殖民歷史。度假村服務生凱,作為一個“父輩的土地被白人侵占,自己還得給白人游客表演傳統舞蹈”的當地人,承擔了顯影和推動矛盾張力的作用。以他的舞蹈戲為引子,引出了富有白人家庭對殖民主義的真實看法:
比如媽媽認為夏威夷人在被白人占有的土地上為白人跳舞,這是“一種贊頌自身文化的方式”:
而爸爸認為:“大家都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這就是歷史,歡迎來到美國”。
第二季來到西西里。來自美國的祖孫三人來意大利尋根,但冷漠的遠房親戚將他們趕出家門,父子兩人都與同一個本地性工作者產生糾葛,劇集給了兩位本地性工作者以很大筆墨,她們的友誼、性格,以及其中一位的音樂抱負。最終,頗有計謀的本地性工作者利用父親的性癮和兒子的救風塵情節,在性別和階級權力的不平等下反將一軍,狠狠敲詐了一筆。
在第一季和第二季,當地人的身上背負著歷史遺留問題的象征作用和白人的固有成見,但也有他們當下的生活現實、內心灰度,以及最重要的,能與游客產生動態博弈的主觀能動性。即便白蓮花度假村作為一部現實主義諷刺劇,富有的白人往往嘻嘻哈哈,皆大歡喜,但總有一些隱晦的反擊,和音畫本身帶來的諷刺效果,讓觀眾以為能刺破他們的自戀。
一個問題是,怎么到了泰國,所有本地人都是純粹的服務員,保安猶豫要不要狠一點晉升保安大隊長,lisa飾演的女服務員則天天督促保安男朋友好好上班,本地應召女郎化身為“性客體”本身,作為一種符號供白男 Frank把玩,使他玩起了主客體的反轉游戲,最終竟然開了悟了。
其妙:前兩季我最喜歡的就是它足夠尊重下位者的主體性,既不把他們弱化成完美受害者,也不塑造不顧一切的反抗者,而只是寫能夠清醒地評估處境、不好也不壞的普通人,心里也有特別多盤算。
第一季的凱,他知道偷表不對,內心掙扎過,但還是抵擋不住誘惑,選擇了動手。包括Belinda,雖然她最后確實被 Tanya 辜負,但她也對 Tanya 也并非是“一片真心”,甚至一直以來都還有些看不上她。她一點點與 Tanya 走近,其實也是一種貪念驅使的利益交換。劇集對她的呈現其實帶有一絲冷靜的諷刺,除了講窮人被富人欺負,也是指出“一朝翻身”這種幻想的天真和虛妄,就像電影《Anora》所做的一樣。
Belinda 進化到第三季的感悟(結果不妄想了反而得到了)
第二季中,兩位本地性工作者就更是掌握了規則的高明玩家。她們深諳如何用自身擁有的資源(性資本)來設局和博弈,達成目的、見好就收,完全不受 Anora 式 “浪漫愛”階級躍升的誘惑。
但到了第三季, Lisa 的角色真正成為了一個“白蓮花”,存在只是 Gaitok 欲望的象征,引導他走向“男人要強”的毒性男子氣概之路,最終完成一條“為了現世快樂背棄信仰”的點題敘事線。Lisa 本人沒有一點主動的企圖,更不要說她跟 Gaitok 之間甚至都沒有情欲張力,乃至 Gaitok 本人也被邊緣得很尷尬,最后那一槍是不是他開的都無關緊要。
要說能想起什么超越白人設想的亞洲視角,只能想到游輪上一個禿頭白男的亞洲伴侶,她在被 Piper 媽質疑“圖財”后說出的那一句反駁:“你在說什么?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啊?”
02:Frank 的 Asian girl problem,為什么亞女總成為最極致的性客體符號?
caicai:既然聊到亞洲,就不得不忽視這個劇里面驚世駭俗的一段對話。早早移居泰國的老白男Frank,剛來泰國的時候跟劇里展現的很多百無聊賴的老白男一樣,沉浸在縱欲中,漸漸感到索然無味。他告訴rick,他開始以為他只想跟亞洲女孩做,做著做著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真正欲望是成為一個“可愛的亞洲女孩”。于是他找到其他白男跟他做,還會雇亞洲女孩看他們做,然后把自己代入那個女孩的形象。你對這個劇中的 Asian girl problem 怎么看呢?
其妙:麥克白上播客的時候提到, 這一段的靈感源于他在日本旅行時對一位直男朋友的觀察——這位朋友對亞洲女性有著近乎病態的癡迷(典型的 yellow fever)。由此他開始思考:這種對他者的性欲究竟從何而來?自身是缺少了什么,需要與自己如此不同的他人來填補嗎?
這種思考凝結為 Frank 這個人物:他一直都是一個接一個又接一個亞洲女孩的欲望的奴隸,直到有一天,他意外被一個 ladyboy 操了之后,他意識到:我享受成為一個被操的客體,就像那些被我操的亞洲女孩一樣。欲望開始朝想不到的方向延伸:如果我自己成為一個亞洲女孩,是否就可以獲取她身上我所缺失的能量,完成一種主客體的合一?
而劇中否定了“操”出一個答案(“fuck his way to the answer”)的可行性。Frank 仍舊無法終止欲望的漩渦,重返飲酒與濫交。在最后的鏡頭里,他開始進行佛教禪修,轉向對欲望根源的否定。這呼應了佛教“欲望即苦”的核心命題,也呼應了麥克白自己的感悟。他說到,每當他與一些年輕又美麗的人上床之后,總能清楚意識到,對方那些吸引著他的特質并不會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下了床,我還是我(aka 知識不通過性傳播)。
所以,在麥克白的設計里,這個 Asian girl problem 是一場關于欲望本身的思想實驗:性欲是沒有止境的,因為它永遠不能夠填補自身內在的缺失。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解讀也很有意思。有人認為這體現了自戀的升級:Frank 已無法從不斷重復的性愛中獲得更大的快感,于是代入亞洲女孩,借此體驗“被自己這樣的白人男性操”的感覺,從而腦補自己給這些 Asian girls 帶來過多大的快感。像是一種模擬出來的“自體性交”場景,借由雙重他者(白男和亞裔)的身體來完成鏡像式的自我陶醉。
caicai:我們在外網看到,劇中該情節遭到里很多 yellow fever 的批評,比如,Frank 所體會到的這種欲望的反轉,是一種只有上位者能玩的特權游戲,我們在此不展開這部分批評,但一個問題是:為什么總是“亞洲女孩”來承擔這個“被極致客體化”的象征?
在這種象征中,“亞洲女孩”總是用充滿東方禪意的溫馴柔光,用絕不給任何人心理負擔的包容,不動聲色地接納了所有的性狂想。這讓我想到了《云圖》中的裴斗娜,以及外網社交媒體上“白人女孩模仿色情日漫中的阿嘿顏(アヘ顔),從而扮演被極致性化形象”的現象。
其妙:有一個常見的說法: Gender is raced, and race is gendered。種族在文化建構中被賦予性別氣質:黑人最陽剛,白人次之,而亞洲人最陰柔。所以在這一性別-種族光譜上,異性戀男性越偏好女性氣質,就越容易被亞洲女性吸引,而越難被黑人女性吸引。這種建構直接影響了性吸引與擇偶傾向:在跨種族關系中,絕大多數是白男與亞女的組合,亞男也會更受到 bi-curious (主要是異性戀,但對同性戀保持開放和好奇) 白男群體的歡迎。Yellow Fever 就是這種對于“柔順、溫和、馴服”的“女性氣質”的渴望的集大成,所以同時也往往伴隨著對自身男子氣概的執念。
亞男就是一個被陰柔化的群體,參見第二季的 Ethan 也有點這個意思
我認為這段自白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它打破了我們對性關系中“主體/客體”與“支配/臣服”這類二元結構的慣性理解。只要看過主流黃片的拍攝視角,就能夠理解(亞洲)女性的欲望機制怎樣被塑造為了一種被動接受模式。這些片本就不是為她們而拍的,要獲取快感只能通過“代入”,最后內化成一種“欲望著被欲望”的“自我物化”心理;而男性則常常隱身,占據抽離觀看的位置,快感被設定為主導、征服和掌控。
但 Frank 的自白揭示出,即使是最超雄的白人男性,也會渴望成為“被欲望、被凝視、被物化”的客體。換句話說,文化將我們訓練成了“只會攻”或“只會受”,但只要將開關松動一下,就會發現其實每個人都是 switch。
Frank 在這個意義上也打開了一道裂縫,體現出 yellow fever 與男子氣概危機之間的某種同構。所謂的“黃熱病”,除了白人性權力的延伸外,也可能是一種心理癥候,即對自身女性氣質的否認、壓抑與恐懼。
03:白人對東方身心靈的迷戀,用東方哲學治自己的西方病?
caicai :既然說到白男在泰國的開悟之旅,那我們就不得不聊聊白人對于東方身心靈的深深癡迷和所謂的“靈性消費”。
自然而然的,本片也面臨著如下批評:對東方佛教的呈現也是膚淺的、工具化的,身心靈被演繹成了哄著有錢人玩兒的健康消費項目。我們可以聊聊:這樣的批評視角在今天,針對一部諷刺劇,是否有意義?
其妙:這一季里各種東西方身心靈實踐被混成了一鍋粥。以兔牙妹這個角色為代表,她一邊讀佛教書籍、打坐冥想、練瑜伽,一邊又研究星座、九型人格——佛教、印度教、心理學、玄學,全都沾一些。作為全局最虔誠的靈性代表,她也并沒有在追求一套完整的哲學或宗教信仰,而是從不同體系里抓取自己需要的部分來使用。
按照麥克白自己的說法,他的出發點就是“以諷刺和有趣的視角看待死亡以及東方宗教和靈性”。從這個角度看,重點或許也不在于“正宗”地呈現佛教,而恰恰是呈現白人對這些文化的解讀。所以佛教被當成背景板,可能本身就是一種諷刺:它不重要,重要的是白人怎么“用”它。
不過這一點也是我覺得這一季處理得不夠清晰的地方,好像一方面想消解,另一方面又想借這種氛圍說點認真的、更深刻的,最后感覺兩邊都沒有站穩。
caicai:我們可以就著這個片子延展到下一個問題:為什么白人會對東方身心靈如此著迷?
我覺得一個原因是:在以劇中角色所代表的例子中,東方身心靈中的“無我”恰恰能治愈西方意識形態中“個人主義”和“追求自由”所造成的現代性困境:
1、對“自由”這一概念的推崇,和對其毫不懷疑的追尋,使新的自由和欲望對象不斷涌現,最終,“自由”變得虛幻,因為角色被困在了“追尋”這一動作中。
2、對“自我”(ego)的執念,使得“自我掌控”變成了強迫性的勞動(如saxon瘋狂攝入蛋白粉),身份變成了囚籠(不僅僅哥哥saxon困在了成為超雄男的執念里,一心想修行卻最終因為吃不上有機蔬菜而放棄的姐姐,也證明了自己所謂的信仰是如此的脆弱,似乎其生發只是因為她困在了反抗自己白富美身份的執念里),“主體性”變成了無限自我滿足和自我肯定后的空虛,于是“無我”中的“消融“自我”,并與超越性存在融為一體”,變得如此誘人。
其妙:我覺得很有道理。自由的背面,其實是你得為自己做的每個選擇負責。你選什么、怎么活,全都成了“你是誰”的證明。尤其對劇中那樣物質無憂、擁有“無限選擇權”的上層階級來說,人生的命題不再是怎么活下去,而是“我是誰、該成為什么”的存在性焦慮。在這種持續的身份焦慮里,放下“自我”,某種程度上也就是放下了這些沉重的追問。
不過另一方面,我覺得東方身心靈更普遍的流行,可能并不是逃避個人主義,反而是因為它正好契合這種價值觀。在西方基督教中,救贖來自上帝,是一種他者施予的恩典;而佛教和很多東方宗教則強調自我修行、自我覺悟。這種“自覺自救”的理念,反而符合現代人對“自我掌控”的執念。
像瑜伽、冥想、正念這些源自東方宗教的修行實踐,在傳到西方、普遍商品化后,很多都被“去宗教化”、“心理學化”了。它們不再講修行和悟道,而是被包裝進了“self-care”的語境里,成為和健身、心理咨詢類似的生活方式。上一堂瑜伽課、做一場冥想 spa,有沒有被真正拯救不重要,但確實是 feel better 了。
我覺得真正流行起來的是這種“身心療愈消費”:不需要真的皈依,也不用長期修行,只要抽點時間和金錢,就能快速熨一熨心靈的皺褶,還順帶一些強身健體、貌似提升了“心智力”的效果。
04:從“無我”到“Amor Fati”,選佛祖還是尼采
caicai:現在我們可以回歸具體劇情,先聊聊劇中的美國南部老錢家庭吧。在最后一集,小兒子誤食了爸爸想用來毒死家里其他成員的毒種子,暈倒在泳池邊,接著開始看見一些幻覺:一些東方僧人的倒影在注視著他。
你們覺得這小兒子他這是開悟了嗎?以及為什么小兒子成為了三姐弟中最有“精神性”的一個人?
其妙:對比來看,哥哥信奉的是一種特別簡單直接的進取式幸福觀:想要什么,就去爭取,得到了就快樂。而姐姐則試圖通過“放下”,用佛教的方式壓抑欲望,走一條后撤的路徑去抵達幸福。但劇里給了很多暗示明示,不斷提示她的“超然”并不坦誠。
反倒是弟弟,從頭到尾都處在一種“脫節”的狀態,不像哥哥那樣熱衷爭取,也不像姐姐那樣苦心克制,不是因為他悟了什么,只是他本就沒什么強烈的“想要”。這卻恰巧最接近佛教的終極狀態:無欲無求,沒有執念,也因此就能終結痛苦,獲得解脫。
caicai:除了無欲無求,還有無我。我感覺三姐弟就像一個對照組,在探討“有我”的痛苦,和“無我”的可能性。哥哥saxon認為自己是阿爾法男(Alpha Male),不坐擁主流敘事的成功,人生就無意義;姐姐認為自己要走上另一條截然相反的路:要用身心靈和有特權原罪的家人們打出差異。但當你沉浸在這兩種敘事里,并且希望你自己的身份是由這兩種敘事所賦予的時候,你都是一樣的:你還是困在自我里。
但是弟弟就很有趣,他什么都不懂,但又什么都可以。他跟哥哥一起縱欲,也跟姐姐一起修行,既沒什么心理負擔也不沾沾自喜,因為他不覺得事情和事情之間有高下之分。
其妙:就因為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什么都可以。更重要的是,他去做任何事的出發點只是為了取悅家人,而不是為了要成為什么、獲得哪種身份。就像他說的,家里人除了他之外都是 narcissist,即“我”太大的人,而他是一個 pleaser,一個沒有“我”的人。無欲無求的下一步或許就是無我。
caicai:你對于閨蜜三人組有什么看法嗎?
其妙:這條線我看得不太滿足,感覺她們從頭到尾都是“塑料姐妹”的狀態,直到最后那場飯桌戲,Jacqueline 和 Kate 仍然處在各自的角色里,看不太出有什么轉變。只有Laurie的發言,把她們之間過于穩定的關系升華了。
她說,“只要和你們在一起,就感覺一切都很 deep。”這個“深刻/深奧”不源于某種玄妙的開悟,而只來自于度過的時間,一種特別扎實的、物理性的、“一步一腳印”的累加本身。這讓我想到李翊云說的“時間是最民主的東西”。時間也就是生命的印跡,而印跡本身就可以是意義。我感覺這里就還挺感人的,這也像是全劇的精神落點。
caicai:對,我都看哭了。我覺得麥克白似乎通過三姐弟和三閨蜜兩組人物的描繪,給我們留下了現代人飽受身份之苦的兩種解決方案:無我和 Amor Fati。
Amor Fati 正是《白蓮花》第三季最后一集的劇集名,這句話出自尼采,可以翻譯為“對自己命運的熱愛”:“即認為生活中發生的一切,包括痛苦和損失,都是好的,或者至少是必要的。”
德州貴婦 Kate 的發言與 Laurie 的發言的對照,似乎形成了對 Amor Fati 的點題詮釋。Kate 發言的大意為:我們在花園精心勞作,總會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花園里開滿了花。這似乎意味著,最終我們還是需要“花”來為“勞作”賦予意義。但laurie承認了信仰體系和生活本身的虛無,但同時:時間給了這一切意義,我們可以愛上命運本身。
//作者:caicai,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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