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納克,英國歷史上首位亞裔首相,上任時正值政局動蕩。
特拉斯閃辭,民眾怨聲載道,通脹高企,罷工不斷,保守黨支持率跌入谷底。
蘇納克提出控物價、減稅收、談罷工、控移民,一系列舉措連軸推出,試圖重建信任。
但民心難收,黨內裂痕未愈,2024年選舉,保守黨慘敗。
他隨即引咎辭職,未能扭轉頹勢。
不過在他任內,確實有件頗具戲劇性的插曲。
2023年,第53任首相卡梅倫突然回歸政壇,出任外交大臣。
這一消息震動輿論。媒體驚呼“舊人歸位”,社會各界滿是疑問。
對蘇納克而言,這是一次高風險的布局
把英國玩殘的男人
要理解今日英國政局為何百孔千瘡,就繞不開一個人——戴維·卡梅倫。
這位保守黨領袖,曾在英國政壇如日中天。
可他在任期內親手點燃了一枚政治核彈,并在引爆后倉皇離場,將滿目瘡痍的殘局留給后來者。
2016年6月,為回應黨內壓力,平息疑歐派的躁動,卡梅倫發起了一場全民公投。
當時“脫歐”陣營以51.9%的微弱優勢勝出,卡梅倫當即宣布辭職。
英國,從此走上一條代價高昂、難以回頭的不歸路。
實際上,卡梅倫并不是真心想脫歐。
他曾在多個場合強調,英國留在歐盟才是“國家利益”。
但面對黨內的撕裂和獨立黨的步步緊逼,他選擇妥協,試圖用一場全民公投換來權力的穩固。
這場公投的根源,可追溯至更早的黨內博弈。
卡梅倫自2005年出任保守黨領袖以來,始終面臨黨內疑歐派的掣肘。
為維系團結,他不得不在歐洲問題上頻頻讓步。
2009年,他承諾未來任何將權力轉讓給歐盟的行為,必須通過全民公投批準。
2010年,他帶領保守黨勝選,但由于無法單獨執政,只能與自由民主黨組成聯合政府。
這種政治制衡進一步限制了他的回旋余地。
與此同時,疑歐情緒在英國社會悄然蔓延。
金融危機后,英國經濟復蘇乏力,大量東歐移民涌入,讓部分中下層民眾感到不安。
獨立黨乘勢而起,主打“反歐”與“反移民”兩張牌,迅速吸走保守黨的票倉。
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中,獨立黨一舉奪得英國最多議席,震動政壇。
卡梅倫明白,再不采取行動,保守黨就將喪失執政優勢。
為此,他推出“脫歐公投”三重邏輯:一是安撫黨內疑歐派,鞏固自身領導權;二是搶占議題主動,阻擊獨立黨勢頭;三是向歐盟施壓,爭取“特殊待遇”。
他自信滿滿,認為可通過公投談判換來歐盟改革,再以此贏得國內支持。
但他錯估了形勢。
歐盟雖給予一定讓步,卻遠未滿足英國強硬派的要求。
而脫歐陣營則抓住一切社會焦慮,煽動民族情緒,夸大歐盟管轄的弊病,操弄輿論走向。
最關鍵的是,卡梅倫始終未能提供清晰、可行的“留歐”愿景,導致選民在情緒與現實之間徘徊,最終選擇了“離開”。
公投結束那一刻,英國社會陷入深層撕裂。
蘇格蘭要求再次公投以謀求獨立,北愛爾蘭邊界問題死灰復燃,倫敦金融城哀鴻遍野,大量跨國企業加速外遷。
議會多年僵持、三任首相更迭,脫歐流程一拖再拖。
民眾對政治體系的信任被徹底削弱,英國國際信譽大打折扣。
卡梅倫未曾預料,這場本為化解內憂的操作,竟成為英國現代政治史上最具破壞性的決策。
他點燃了民族主義,也開啟了“后真相”政治時代。
如今回望,人們已很難將他與“務實改革者”畫上等號,更多的是將他視為那個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人。
后果比想象中嚴重
從表面看,卡梅倫發起的“脫歐公投”,曾一度為保守黨贏得選戰優勢。
2017年大選中,保守黨在英格蘭北部和中部傳統工黨票倉中表現搶眼,吸引了大量支持脫歐的藍領工人,成功邊緣化了獨立黨。
這似乎驗證了卡梅倫曾經的設想,通過一次全民公投,消化掉長期困擾英國政治的“歐洲問題”。
但很快,現實用數年的混亂與代價,打碎了這一幻想。
自公投結果公布起,保守黨便陷入路線之爭。“
軟脫歐”派主張保留單一市場與關稅同盟,保障經濟穩定;“硬脫歐”派則要求徹底退出歐盟架構,收回主權與邊境控制。
前者擔心經濟失序,后者強調國家自主。兩派長期博弈,令執政團隊步履維艱。
特雷莎·梅在任期間,三次將脫歐協議提交議會均遭否決。
她最終以“無力推進進程”為由辭去首相職務,成為“脫歐困局”的第一位犧牲者。
同時,反對黨也深陷撕裂。
工黨內部因黨魁杰里米·科爾賓在公投階段態度曖昧,遭遇普遍批評。
議員對其發起不信任投票,盡管他成功連任,卻無法提供清晰的政策方向。
面對選民分裂、基層動搖,科爾賓只能反復強調“公平脫歐”,試圖平衡各方,實則毫無實質主張。最終,他既未能擊敗保守黨,也未能團結本黨陣營。
更大的政治裂痕出現在議會與政府的權力沖突上。
脫歐進程誰主其責?議會與唐寧街展開長達數年的爭奪。
議會內部聲音分裂,“軟脫歐”“硬脫歐”“二次公投”“無協議脫歐”四種主張并存,互不妥協。程序僵死,議案癱瘓,政治失靈在英國成為常態。
“脫歐公投”不僅暴露地區分歧,還激發了英國內部長期壓抑的分離主義情緒。
蘇格蘭在2014年獨立公投失敗后,曾短暫回歸“聯合王國”的集體認同。
但2016年,62%的蘇格蘭選民選擇留歐,脫歐結果使蘇格蘭政府立場驟變。
民族黨領袖斯特金指出,“歐盟成員國身份”是蘇格蘭當年選擇留在英國的關鍵前提,如今這一基礎已不復存在。
2017年3月,蘇格蘭議會通過動議,準備推動二次獨立公投,雖然隨后因選舉失利暫緩,但獨立議題已全面重返政治主軸。
斯特金明確表示,一旦英歐談判結束,將重新啟動公投流程。
民族黨同時提出“獨立入歐”路線圖,強調蘇格蘭唯有脫離倫敦、重返布魯塞爾,方能保障經濟、文化和身份安全。
與此同時,北愛爾蘭局勢也趨于緊張。多數北愛選民支持留歐,而英政府推動的脫歐,直接沖擊《貝爾法斯特協議》所構建的和平架構。
愛爾蘭政府更是積極運作,推動歐盟承諾:如北愛未來通過公投加入愛爾蘭共和國,統一后的國家將自動成為歐盟成員。
這等同于為統一開出制度綠燈,進一步削弱了英國中央政府在北愛的問題掌控力。
此外英國社會深層結構問題早已積累。
產業空心化,區域發展失衡,階層上升渠道狹窄,教育與醫療資源不均,這些問題在新自由主義推動下日益嚴重。
特雷莎·梅曾在2016年上任演講中,坦言年輕人買不起房,底層工薪階層生活艱難。她承諾要打造“為所有人服務的國家”,提出一系列社會改革計劃。
但事實證明,這些改革只是紙面藍圖。首相辦公桌上堆滿的是脫歐談判草案,部長會議里爭論的是關稅安排和邊境協議,議會審議的是脫歐修正案與協議投票。
國家治理資源幾乎被脫歐議題全部吞噬。
經濟數據也迅速反映脫歐后遺癥。英鎊貶值、企業投資萎縮、通脹加劇、商業信心走低,制造業信心指數頻創近年新低。
多家國際金融機構將總部從倫敦遷往阿姆斯特丹、巴黎和法蘭克福,削弱了英國作為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
普通民眾的生活成本日益上升,社會情緒愈加悲觀。
蘇納克的一招險棋
2023年11月,前首相卡梅倫在淡出政治舞臺七年之后,被時任首相里希·蘇納克任命為外交大臣。
在英國政治傳統中,離任首相往往不會再次擔任內閣要職。
一旦被選民“送下臺”,多數人選擇從此淡出權力核心,轉任顧問、慈善家,或前往國際組織任職,盡可能保持名譽體面。
而卡梅倫重返一線權力中心,直接入閣,顯然不屬常規。
更何況,他的政治生涯曾在“脫歐公投”中戛然而止,結局頗具爭議。
即便如此,他依舊獲得蘇納克信任,被委以重任,這本身就說明了此時保守黨政府所面臨的政治局勢,已迫使執政者不得不在“非常之時”使用“非常之人”。
卡梅倫在任內主導削減財政赤字、推動教育和醫療體制改革,在蘇格蘭獨立公投中成功捍衛“聯合王國”統一。
六年執政期間,英國就業率不斷攀升,經濟穩步復蘇,一度被視為保守黨“中道現實主義”的代表。
然而他發起的“脫歐公投”演變為一場國家級政治危機,導致英國社會撕裂,也使他本人政治聲望急轉直下,不得不辭職謝幕。
可以說,卡梅倫的能力曾獲得廣泛認可,但脫歐問題卻成為他政治生涯中無法抹去的污點。
至于蘇納克,則是另一個鮮明的對照。
他在2022年年僅42歲成為首相,從政時間短暫,缺乏處理復雜國際事務和政黨內部矛盾的經驗。
盡管他擁有牛津經濟學第一、金融行業從業背景等“高智商履歷”,也曾在疫情期間出任財政大臣,有一定執政成果,但在老練的政治人物面前仍顯稚嫩。
特別是在面對英國經濟增長乏力、社會矛盾激化、保守黨內部路線分歧等棘手問題時,蘇納克迫切需要一位在外交與政治斗爭中“久經沙場”的老將提供支撐。
2023年夏天,英國保守黨支持率跌至新低,僅有13%民眾支持政府。
街頭抗議不斷升級,鐵路工人、護士、教師等多個行業輪番罷工,民怨持續升溫。民調顯示,工黨支持率領先保守黨將近20個百分點。
這是蘇納克上任以來最嚴重的政治危機之一。
在這種形勢下,他急需通過組建一支更具經驗和聲望的內閣團隊,來穩定民心、整合力量,備戰即將到來的2024年大選。
更深層的原因,來自外交戰線的壓力。
自2019年以來,英國政府在對華政策上頻繁轉向。
約翰遜時期提出“中國是制度性競爭對手”,特拉斯更是將中國列為“威脅”。
蘇納克在競選期間也一度喊出“中國是頭號安全威脅”的強硬口號。
但現實環境迫使他轉變立場。
在2022年11月的G20峰會上,他首次公開表態稱“中國是系統性挑戰”,語調明顯軟化。
這是外部環境與內部需求共同作用的結果。
一方面,英國自身正陷入嚴峻的經濟與社會危機。
能源價格飆升、通脹水平居高不下、經濟衰退風險上升。
2023年英國家庭年均能源賬單費用暴漲至2500英鎊,同比上漲近一倍。
政府財政捉襟見肘,地方行政體系瀕臨崩潰,甚至連第二大城市伯明翰市政府也在9月宣布財政破產。
10月,IMF發布最新經濟預測報告指出,英國經濟增長將在2023年斷崖式下滑至0.5%,成為G7中唯一預計出現經濟萎縮的國家。
另一方面,國際格局日益復雜。
中美博弈加劇,歐盟開始修復與中國的經貿合作,法國、德國首腦紛紛訪華。
在這種局勢下,英國若繼續強硬疏遠中國,不但難以獲得美國額外支持,還會被歐洲主要經濟體邊緣化,嚴重損害國家利益。
蘇納克顯然意識到,單靠美歐無法應對英國產業鏈脆弱、出口市場萎縮的困境,而維持穩定的中英關系,對緩解經濟壓力、吸引投資、推動貿易恢復具有現實意義。
所以此時,卡梅倫的回歸顯得尤為關鍵。
他在任內曾多次推動中英合作,主導“中英黃金時代”戰略,成功促成多個大型投資項目。即使在卸任后,他仍保持與中國高層的溝通與渠道。
這使他成為蘇納克內閣中,最有可能修復對華關系的橋梁人物。
于是,一個是急需補強執政團隊的“年輕掌舵人”,一個是謀求政治回歸的“資深老將”,二人最終一拍即合。
卡梅倫重新登場,為蘇納克吃定心丸,也為保守黨挽救民意提供了時間窗口。
而當時的蘇納克的確在現實與理想之間,走出了一步復雜卻必要的棋。
參考資料:
蘇納克政府對華認知變化與中英關系的未來
房樂憲 張雪兒
從利己開始,以禍國告終 ——對卡梅倫“脫歐公投”的再思考
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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