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琴秋,作為紅軍中級別最高的女將領,毅然決然地隨西路軍投身到河西走廊那艱苦卓絕的征戰之中。當時,馬步芳下達了極為殘酷的命令: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但凡有人膽敢收留或放走張琴秋,全家將被問斬,甚至懸賞1000大洋,鼓勵牧民舉報她的行蹤。
那時的西路軍,已然近乎全軍覆沒。在高臺,紅五軍與馬家軍展開了長達9個小時的激烈鏖戰,最終3000多人全部壯烈犧牲,軍長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楊克明慘遭砍頭,頭顱被懸掛于城樓示眾。徐向前派出500多人的騎兵師前去營救,卻在中途遭遇馬家軍騎兵的截擊,經過一場血戰,這支騎兵師也近乎傷亡殆盡。
身為西路軍組織部部長的張琴秋,被馬家軍團團圍困。她身邊除了一個警衛連,大多是機關后勤人員、婦女以及傷兵,而此時的她身懷六甲,即將臨盆。即便如此,她依然強忍劇痛,手持武器,堅持戰斗了三天三夜。敵軍在督戰隊的威逼下,如潮水般沖垮了紅軍的防線,雙方陷入了一場天昏地暗、血肉橫飛的廝殺,最終部隊被打散。
通過紅軍俘虜,馬步芳得知張琴秋就在其中,頓時大喜過望。在馬步芳最想抓捕的西路軍三人——陳昌浩、徐向前、張琴秋之中,張琴秋究竟有著怎樣不凡的來頭?當年,大叛徒顧順章護送張國燾、陳昌浩前往鄂豫皖蘇區工作,途中在武漢逗留時,被叛徒指認后隨即叛變。一同被護送的張琴秋,曾留學俄國莫斯科中山大學,精通五種語言,且能雙手持槍作戰。她曾任張國燾領導的紅四方面軍政治部主任,我軍著名將領陳賡、陳再道、許世友等都曾是她的部下,紅四方面軍800多個連長均接受過她的政治思想培訓。
如今,這支歷經長征,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百戰余生的部隊即將全軍覆滅,張琴秋不得不直面這殘酷的現實。她艱難地做出決定:“我沒有路費發給大家,只能給每人5顆子彈、兩顆手榴彈,大家分散突圍吧。”眾人心里都明白,所謂分散突圍,實則是各自尋找生機。
張琴秋帶著幾個警衛員逃到了祁連山深處,孩子在此出生。然而,當時氣溫低至零下30多度,她毫無御寒裝備,孩子不幸凍死。她一路且戰且退,卻始終無法擺脫追兵,最后身邊只剩下一人,還是被馬家軍搜捕隊發現了。她舉槍準備自殺,卻驚覺槍里已沒有子彈,不幸被俘。
敵人發現她是大腳,便質問她是否就是張琴秋。此時的張琴秋剛經歷生產,又歷經征戰,面容憔悴不堪,她謊稱自己叫茍秀英,只是紅軍中的伙夫。抓捕她的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看似普通的“老婆子”,竟是紅軍的最高女將領。西路軍總指揮陳昌浩的妻子將她押回敵營,沿途她目睹紅軍尸體遍布道路兩旁,馬家軍用刺刀挑弄尚有氣息的紅軍戰士,還放出野狗撕咬,場面慘不忍睹。
敵人把灰頭土臉的張琴秋送到西寧毛紡廠做苦力。此時,西北各大報紙紛紛發布了通緝張琴秋的命令。馬步芳俘虜的紅軍中,西路軍前進劇團因其成員長相靚麗、能歌善舞,待遇相對較好。馬步芳覺得這個編制不錯,便將其保留下來,改組為新劇團。
張琴秋被俘的消息傳到新劇團,曾做過她警衛員的孫桂英號召大家營救領導。而馬步芳那邊正加大力度甄別俘虜,妄圖拿到張琴秋的人頭去邀功。新劇團里長相漂亮的黃光秀被馬步芳納為小妾,還負責管理劇團。她以劇團伙食不合口味為由,提出要到羊毛廠找老鄉來做飯,馬步芳同意了。就這樣,她們在羊毛堆里找到了衣衫襤褸的張琴秋。張琴秋雖不擅長做飯,但好歹暫時有了安身之所。然而,劇團人多嘴雜,容易暴露,王定國(謝覺哉夫人)讓黃光秀去找馬步芳,安排張琴秋到趙全真家做傭人。
在趙全真家,張琴秋遇到了部下吳仲廉,吳仲廉曾在紅九軍政治部工作,兩人十分熟悉。轉機悄然出現,吳仲廉告訴張琴秋,西寧中山醫院有個軍醫羅承訓,曾在一條山戰役中被紅軍俘虜。當時吳仲廉負責管理俘虜,還發給他8塊銀元路費將其釋放。后來吳仲廉被俘,被羅承訓認出,這位有良心的軍醫念及救命之恩,并未聲張,還以醫院缺少雜役人員為由,將吳仲廉領走。吳仲廉身份特殊,一旦暴露性命不保,因為馬步芳的部隊對政工人員恨之入骨。
吳仲廉告知張琴秋,羅醫生正在設法幫她們逃出魔窟,可以一起離開。就在一切籌備妥當之時,一個熟人出現了。紅四方面軍婦女獨立團排長楊紹德被俘后,被迫嫁給國民黨青海省黨部科長,她一眼就認出了張琴秋,“茍秀英”這個身份再也無法繼續隱瞞。很快,國民黨青海省黨部特務頭子李曉宗找到張琴秋,稱如果告知馬步芳,她可能性命不保,但如果配合去南京,不一定會死,而且只有他能將她帶出青海。張琴秋告別紅軍姐妹,承諾最多十年,一定會回來報仇,接她們回家。
在前往蘭州的途中,汽車在平涼拋錨修理,張琴秋和吳仲廉下車逛街,偶遇一位紅軍采購員,他是專門負責搶救落難西路軍的組織成員。當時西安事變已經發生,紅軍已合法化,張琴秋主動報出自己的名字,對方欣喜若狂。敵人報紙曾宣稱她已被害,但延安方面始終不信,堅持一定要找到她。張琴秋打聽到蕭克部隊就在60里外,這位紅軍戰士打算帶她們逃離,可一商量,發現還有幾個救她的姐妹在車里,她實在不忍心再次拋棄這些姐妹,便讓戰士告知延安,讓八路軍到西安火車站營救。
張琴秋抵達西安,在火車上隔著車窗焦急地等待奇跡出現,然而卻什么也沒等到,火車緩緩駛向南京。一小時后,西安八路軍辦事處人員才趕到火車站,他們捶胸頓足,為錯失最佳營救時機而痛心疾首。
幾天后,張琴秋被關進南京反省院。延安方面得知她還活著,立即安排周恩來和葉劍英前往探視,兩人一眼便認出了張琴秋。這位紅軍女將中的杰出代表,很快被送回延安。歷經千回百轉、九死一生,張琴秋終于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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