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江中游有地區的農村,有人說一個人很懶,另外就有人就要問,這個人有多懶?得到的回答是“懶得烤蛇吃”,提問的人就知道這個人懶到什么程度。
現在一些資料說,這句話是西南方言,出自于四川、重慶方言,這種說法是欠準確的。
實際上,這句話在湖南、湖北、江西等地的農村都廣泛應用,是不是清代湖廣填四川的時候,把這句話帶入川,也是有可能的。
“懶得烤蛇吃”,用湖南方言說是“懶得夾(jiá)匣(xiá)恰(呷)”。夾(jiá),是“烤”的方言;匣(xiá),是蛇的方言;恰(呷),是吃的方言。
四川、重慶的方言中,這句話還有兩種變體,即“懶得燒蛇吃”,“懶得烤秋蛇吃”。
一些人從四川、重慶的方言的語音和諧音方面的變化,來猜度這句話的本意,是說“懶得燒虱子吃”,以證明懶的程度,那真是腦洞大開,聯想豐富,但未必準確。
要準確理解這句話,還得從當地民眾和蛇的生活環境說起。
蛇是一種冬眠動物,民間有“三月三蛇出洞,九月九蛇進洞”的說法。
這是蛇冬眠和出來活動的大概時間段,不一定很精準,主要看當年氣候的冷暖情況。氣候不同的年份,蛇出洞的時間會提前或推遲。入洞冬眠的情況也同樣如此。
蛇結束冬眠出洞活動,時間跨度很大,從人們的春耕開始,到秋收結束,是人們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幾個季節。
那時,當地的生態鏈很完整,山里的野生動物種類很多,數量很多,天上飛的鳥很多,水里的魚,水稻田、水溝的黃鱔、泥鰍有很多,山里田間的蛇也很多。
春天到秋天,甚到初冬,山里田間,有很多的野菜類、野果子類、菌類、葛根類、竹筍類可食的植物和果實。
過去當地農村有一句順口溜說:“進山有三餐,下地有兩餐,下河有一餐,在家都吃光”,豐富的自然資源,只要人勤快,都可以從中獲得一定的食物,并生存下去。
這個時間段,野外的蛇也特別多,包括房屋周圍,經常有蛇出沒。蛇有溜得快的,民間因忌直呼蛇,稱逃得快的蛇為“溜子”,民間認為這種蛇毒性不大。
蛇有逃得慢的,與人相遇里,懶洋洋地,有的甚至懶得動彈,民間認為這種蛇很毒,也不敢直呼其名,叫“毒刺”。
當然,這種分類,是過去農村民眾根積累的經驗,一種大致的分類方法,嚴格地說是不科學的。
逃得快的蛇,溜得非常快,眨眼工夫就不見了,或是鉆入柴草叢里,或是鉆入石頭縫里和土洞里,你想打也打不著。逃得慢得蛇,往往只有一種命運,那就是被人打死。
農村有一句順口溜說:“見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死七分罪,死蛇不埋十分罪。”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見到蛇不打,是有罪過的,但罪過不是很大,畢竟人們對蛇有畏懼感,不是所有的人都敢打。另外,有一些人有慈悲之心,不忍殺生。
見到蛇不打只是一些小罪過,問題不大,但是,一旦決定打蛇,就一定要把蛇打死。被人打傷后的蛇,容易對人發起攻擊,這就是大罪過了。
把蛇打死后,一定要把死蛇埋到土埋,主要是怕死蛇腐爛后,蛇刺傷人。過去農村,在田間勞作的人,大多打赤腳,走路時很多人也是穿草鞋,蛇刺最容易傷人腳。
死蛇埋得越深越好,如果埋得太淺,一是免得讓人聞到臭味;二是怕下雨,蛇的刺會被雨不沖刷出來傷人。
打死的蛇,尤其是那些個頭大的蛇,為什么沒有人吃掉呢?
過去科學不發達,還不能判斷蛇能不能吃。按照過去的農村禁忌習俗,民間認為蛇有毒,不能吃,吃了會傷人。還有農村稱蛇為“小龍”,人們就是對蛇有一種神秘感,也就很敬畏。因此,那時農村民眾沒有吃蛇的習慣,看到有人吃蛇,都令人作嘔。
不像現在的農村和城鎮,有一些人看到了蛇,就像看到了美味,勾起了他們吃蛇的欲望。即便如此,現在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對吃蛇不感興趣,也吃不習慣。
這里本文的重點就來了。村里一些被認為是懶人的人,把別人埋在土里的死蛇挖出來,然后,把死蛇切成段,生上火烤來吃。人們就把這種行為叫作“懶得烤蛇吃”。
這種人的行為可以說明以下幾個問題。
一、蛇是農村民眾禁忌的食物,大家都不吃的食物,有人偏要去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也容易讓人瞧不起。
二、既然能把土里的蛇刨出來,說明這種人還是有一定的勞動能力的。有這樣的勞動能力,為什么不用自己的勞動到山里或下河,獲取更好的食物,創造更高的勞動價值。非要把死蛇從土里刨出來吃。
當然,也有一些懶惰之人,也不用去刨,聽到別人打死蛇后,就立馬要過來,用火烤來吃。
三、過去農村也有極少數的人吃蛇,但他們都是經過精心加工,用來煲湯,費時費力還費柴火。這樣的人煮蛇吃,是在家里,是一家人吃,至于其他的家庭成員吃不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說明這個人有家庭觀念。
烤蛇吃,一般就地生火或到其他地方生火,只顧個人吃,沒有家庭觀念,不僅好吃懶做,還很自私,沒有家庭責任感。
從以上三個方面可以看出,所謂“懶得烤蛇吃”,就是指具有這三個方面缺點的人,但是,有這些缺點的人,其懶惰還沒有達到不可救藥的程度,只不過是用這種話來敲打他們,給予警示而已。
在現實生活的語境中,民眾就是用這樣的話去敲打或提醒比較懶散的人,也用來形容比較懶散的人,而對真正很懶,懶得不可救藥的人,人們在這句話的基礎上,另外還加了一句,全句話是“懶得燒蛇吃,還要蛇爬到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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