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極客愚山
圖/來自網絡,非文章本人圖片
2003年,我在武警云南總隊司令部辦公室當秘書時,接待了兩位北京軍區來云南旅游的退休老首長。他們和謁近人,毫無官架子,至今記憶猶新。
去接他們前,我從未與兩位老首長見過面,只有一位老首長的聯系電話,事先我特地問了一下我們主任,得知他們一位是原北京軍區作戰部部長,曾經在原昆明軍區工作過,另一位是北京軍區原司辦主任,他們帶著各自老伴倆家人,從大理返回昆明。
老首長一家子是坐火車從大理到昆明,到站時間是凌晨5點15分,兩位老首長年紀比較大,還隨身帶有較重行李,我告訴他們到站臺車廂接他們,老首長不同意,叫我在出站口通道等他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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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到站后,我和駕駛員小張高舉著牌子等在通道口,人多很擁擠,沒想到老首長視力好眼尖,遠遠地對著我們揮手,我一看,有位老首長身上挎了一個大包,雙手還抱著個大旅行箱,趕緊跑過去打招呼,然后接過老首長的行李箱,原來是箱子的拉捍壞了,只能抱著走,看到老首長當時有些尷尬的樣子,有些后悔沒到站臺去接他們。
兩位老首長雖然年近八旬,卻十分健旺,在一路回招待所的路上我們相談甚歡,特別是這位司辦的老首長,知道我們當秘書的很辛苦,一個勁地向我表達歉意,說我這么早起來接他們沒睡好覺,還會影響工作。
老首長說得很誠懇,感覺真的一點官架子都沒有,心里敬重不已,我把他們送到招待所先休息,把早餐安排好后,就上辦公室處理了一會文件。
看看時間差不多,就下去叫他們吃早餐,可我打開房間發現屋里并沒有人,急忙跑去招待所餐廳,也沒看見他們,我一下慌了,趕忙跑去招待所前臺問服務員,她們說看見4個老人從招待所出來,往機關大院北面菜市場方向去了,我一路沿菜市街找去,遠遠看見他們正在與小菜販攀談,心里的石頭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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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打擾他們的興致,就站在不遠處觀望,他們也興致勃勃地一個勁地沿著小街上的攤位邊看邊問,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走前去和招呼他們回去吃早餐,那位司辦老首長的老伙一個勁給我講,這兒的蔬菜又新鮮還比北京便宜一二倍,我對她講,這條街上的蔬菜多半以上是附近農民自家種的,也是當天摘當天賣,肯定很新鮮,而且自個家種的,沒有中間渠道,所以便宜,老人家也是連連點點,不舍地往回走。
吃過早餐后,我問老首長日程怎么安排,老首長說:“你工作忙,別管我們,就安排輛車讓駕駛員跟著就行”。
我說:“那怎么行,今天我們機關開會,手上暫時沒事,領導交待必須陪好兩位老首長”。
老首長說:“那陪陪我們也行,我們也不去旅游景區,想在市區轉轉,然后去小紅山干休所與老戰友敘敘舊”。
于是,我讓駕駛員盡量走人文景觀和部隊附近的線路,一路上我和兩位老首長相談得很投機,有兩次駕駛員還走錯了線路,是老首長指的路,我感到很愧疚,先前以為他們要去景區,沒想他們要去市區,因為我們辦公室的駕駛員送領導去開會,臨時從警勤中隊叫了一個駕駛員,他剛調來不久,對城區還不十分熟悉,為了遮掩自己的考慮不周,我還跟老首長開起了玩笑:“說老首長這大年紀的,記憶還這么好”。
那位司辦老首長說:“不單單是昆明城區的交通道路、地形都在他腦子里裝著,整個云南邊境的地形概況都在他腦海里裝著,老部長就是一個活地圖”。
原來老部長曾在原昆明軍區司作戰部當過作戰處長,在收復老山、者陰山戰斗中,老首長那時作作戰處長,曾帶領部隊對整個邊境地區地形進行過周密的勘察,哪個地方有座橋;哪個地方有條小河;哪座山有多陡峭;哪座山有小路;老首長都一清二楚,我更加對老首長肅然起敬。
在昆明城里轉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電話聯系了老首長在干休所的戰友,剛好辦事回來。我們立即驅車前往干休所,剛到干休所大門口,一群退休老頭早就圍在那里等候著,好像幾十年都沒見面的樣子,老首長一車就風馳電掣地跑過去,和大家握手擁抱,我讓駕駛員把車開到停車場等著,讓老首長和戰友們好好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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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老頭子就圍著干休所的院長來來回回邊走邊聊,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其中好幾次遠遠地看見老首長和另外幾個戰友還抹眼淚,我想著他們應該是聊起曾經并肩作戰的經歷,大約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也快到午飯時間,先前一起聊的老戰友可能上了年紀,都回房休息去了,院里只剩下老首長和干休所另外一個退休老領導,還在院里轉著走。
我怕老首長身體吃不消,就過去提醒他準備吃午飯,老首長說干休所準備了接風宴,他不想麻煩別人就拒絕了,等會去吃小鍋米線,我說那我們去橋香園吃云南過橋米線吧!老首長那地方只是場面上的,不正宗,一會我帶著你們去吃小鍋米線。
從干休所出來,老首長跟駕駛員指著路,在金馬碧雞坊附近的一條巷子里左拐右拐就到了一個小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滿了人,我讓他們在車上等會,看有沒坐位,老首長說:“用不著,隨便找過登子坐下就可收了。
老板看我穿著軍裝,又帶著幾個老人,馬上給我們搬來櫈子支起一張小桌,不多會,熱氣騰騰的沙鍋米線就端來了,我又另外要了一點云南的特色小吃,看著他們津津有味地開心地吃著,沒有一點點大領導的樣子,就一個普普通通的退休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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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后,考慮到老首長上了年紀,又走了一上午,可能有些累,讓他們先回招待所休息一會。老首長說沒得事,下午我們去一個老戰友家里看一看。
老首長這個老戰友,和他一起共事了十多年,還曾經在一個連隊搭檔過,后來在越戰時受了點輕傷,轉業到昆明五華區某局工作,現在退休回到老家尋甸縣養老,我讓駕駛員去準備一點禮品帶上,總不能空著手去,老首長堅決不讓帶,說如果要帶他們早就帶上了,還說這個老戰友最不喜歡別人給他送禮,在連隊當連長時,戰士探家帶的土特產送給他都會被扔出來,自己當副連長得到老連長的很大幫助。
尋旬離昆明也不太遠,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當我們到達老首長戰友的家時,他們并不知道,老首長事先沒有跟他聯系過,敲了幾次門開打開,開門的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婆,看著我們的眼神有些詫異。
老首長大聲叫了一聲嫂子,老太婆才反應過來,滿臉驚喜地把我們讓進屋,老首長的戰友因腿腳有些不方便,坐在沙發上想站起來都不行,還是老首長走上去,拉著他的手大聲喊著:“老哥,我來看你了”,老首長的戰友可能太激動了,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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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我也是被這種真摯的戰友情所感染,特別是曾經在一個戰壕里的生死兄弟,那份特殊的情感是無比的純潔和真摯,那種離別的思念一直會埋藏在心里。
為了便于老首長和老戰友敘舊,我和駕駛員就出來到院子里溜達,兩人一直在房里說話,原本晚上回招待,部里領導要為老首長見行,但老首長的戰友把兒子和兒媳叫回家,親自做飯做菜,必須要留老首長在家里吃。
我給主任講了情況,他說老首長行程只安排了一天,因為前段時間去了邊境一線,明天就要返京了,既然是老首長的意思,就按他說的辦。晚飯就在老首長戰友家里吃的,兩人開了瓶當地的楊林肥酒,其實他們都多年沒喝酒了,這一次見面后不知還會不會有下次,打開酒我給他們滿滿的倒上,看著他們有點微抖的手端起杯子碰了一下,相視一笑,然后一飲而盡。在喝完第三杯時,我本想勸老首長和他老戰友要注意身體,但看著兩位老首長的老伴并沒有勸阻的意思,我一下子就明白這是幾十年的相知和默契,一杯酒傷不了身,但一杯卻代表了一生情。
回到招待所后,有點擔心怕喝了出問題,我去機關醫院門診部要了點葡萄糖水,還給值班醫生叫過來給兩位老首長量一量血壓。沒想到老首長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伙子,謝謝你了,你很用心又不嫌棄我們這糟老頭,還時時關心我們的身體,這點酒就算喝白開水,當年我和我老連長帶著連以尖刀班在軍區比武奪冠后,兩個人拿著瓶子就各自吹了一瓶,在邊境堪察地形時,別人軍用水壺裝水,我的軍用水壺裝水”。
我看時間不早了,叫他們早點休息,明早我來送他們去機場,還是有點不放心,就跟招待所服務員和值班醫生招了個招呼,讓他們留意點,中途去看一看,有情況及時通知我。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因為他們航班是6點多鐘,準備幫他們收拾一下行禮,畢競上了年紀,動作會慢些,還會遺漏,可當我到招待所時,他們早已收拾完畢,房間的清潔也弄得干干凈凈,被子鋪得整整齊齊。
從招待所到機場就半個小時路程,一路上老首長心情很好,也許是這次回到曾經工作的老地方,去了他曾經戰斗過的地方,見了他許多曾經思念的老戰友,了卻了他的很多心愿。
在司辦工作期間,也曾接待了很多在職的和退休的部隊首長,這一次是陪同時間最短的,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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