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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見：出生在蘭考的漢光武帝劉秀『原創』

一

先看一段文字，任見《劉秀傳》第一章的部分描述。

劉秀，字文叔，南陽郡蔡陽鄉人，其故鄉在今天的湖北省棗陽市南四十里白水村。白水村南有河，即白水，亦村名之由也。

說起劉秀的身世，非常有意思，他是西漢第四任皇帝、漢景帝劉啟的后人。這個劉啟，好酒，高興了喝，郁悶了也喝，有一日喝得過高，太監扶他上床睡覺，他卻大發興致，大叫：“召，程姬，來，侍寢。”

太監顛顛地去找程姬，程姬身體不方便，就把侍女唐兒送去蒙事兒。劉啟醉酒中，分不清誰是誰，迷迷糊糊“幸”了唐兒一夜。晨起酒醒，訝然道：“寡人也沒怎么粗暴啊，怎么一夜工夫，程姬丑成了這樣？”

唐兒肚皮好爭氣，別人久幸不中，她卻一幸就鼓起來了。當孩子被抱到漢景帝面前的時候，景帝略加沉吟，說叫個“發”吧?！鞍l”乃“醒悟”之意，喝酒誤事兒啊，往后得醒悟。

劉發長大后被分封為長沙王。長沙王傳遞到五世，得五世孫劉欽。公元前6年冬天，劉欽被漢哀帝任命為濟陽縣令。濟陽系東周時期魏國治下，故址在今天的河南省蘭考縣的堌陽集。

劉欽剛剛到任，夫人樊氏要生產。

濟陽衙，屋舍低矮， 公案粗陋，屋角蜘蛛結網，是處清冷破舊。劉欽搖頭嘆息，對迎候的政府辦公室主任說：“某要起造府衙，整頓吏治，三五年內定讓濟陽……”正說到雄心勃起之處，女仆飛奔來報：夫人肚子疼了。

樊夫人已經給劉欽生了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剛到任上，這就要給他添丁送喜，好是好，可客觀條件太差呀這里。雖說帶有不少細軟，但濟陽縣窮地辟，它沒有婦幼保健中心、沒有婦產科大夫、沒有賓館，有錢花不出去?。?/p>

縣衙呢，冰鍋冷灶，屋舍透風，適值寒冬臘月，叫她如何生產？

濟陽政府辦主任看出了劉欽的心思，近前建議道：“濟陽雖是國家級貧困縣，但調動一些炭盆還是可以的，在下讓人弄十幾個炭盆，堆上木柴， 燃起火來，再點起幾十上百支蠟燭，大人您看這樣的效果……”

因陋就簡，大火取暖，劉欽也只能同意了。于是，蠟燭都燃了起來，炭盆很快都搬來了，在大辦公室里擺了一圈，架上劈柴，燒起大火。

劉欽站在廊廡下，但見玉樹銀冠，雪光晶瑩，而樊夫人生產的大屋里，噼噼啪啪篝火作響，忽忽閃閃“赤光照壁” 。

劉欽參觀落雪紛紛的夜空，沒多大會兒，嬰兒響亮的哭聲從里邊傳出。侍女滿面喜色地跑來報信：“恭喜老爺，是位小公子。夫人、公子平安?！?/p>

劉欽待要進去探望，大門口忽然傳來鬧嚷，原來住在附近的吏屬百姓，看到光亮加冒煙，以為失了火，拿著水桶瓢盆， 爭相跑來撲救。

劉欽謝過眾人， 笑著說：“府內添丁，為了照明，點了不少柴薪燭火，驚動了各位高鄰， 實在對不起。我兒子出生， 承蒙各位前來，也是喜上加喜?！?/p>

劉欽命取五銖錢分賞各位，不提。史家班固在《后漢書》中夸張記載了這件事：“皇考……初為濟陽令，以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光武于縣舍，有赤光照室中?！?/p>

漢代的干部們以為自己的偉大領袖是“異人” ，出生的時候有“赤光”祥瑞，后世也鸚鵡學舌，弄成美妙傳說，其實，是那晚上薪柴燃燒的紅亮。

劉欽用最隆重的太牢之禮犒勞夫人，殺牛、羊、豬，燉湯給夫人喝。又抱起兒子，看了又看，喜不自勝，對這個新生的兒子寄予厚望，愿他將來長大，取得碩大的收獲，像健壯的稻禾，結出飽滿的穗食，于是給孩子取名“秀”——結出一顆大穗的意思。

過了許多天，劉欽也總覺“赤光照室，眾人救火”有些異處，可異在哪里呢？秘密地托付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尋訪卜者相問。主任薦來一位算卦成神的老者來卜。

算卦先兒已年過花甲，白胡子飄飄然，像是慣為腦力勞動的。他閉著雙目， 念念有詞，擺弄著龜骨、蓍草， 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才睜開眼睛。

劉欽恭謹地問：“先生，小兒卜辭如何？”老頭點頭， 搖頭，再點頭，繼而目視左右，又不語了。

劉欽請辦公室主任先出去一下，侍女也打發出去了， 室內只剩下兩人時， 算卦師傅這才開口說：“爻辭大吉，貴不可言?！?/p>

劉欽想讓詳細地點撥幾句，老頭故作神秘地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二

東漢開業皇帝劉秀的“龍生之地”，蘭考，少為人知，蘭考人也多有懵然，不明其詳。

其實，濟陽在歷史上多次被設為縣治，僅在唐朝之前，見諸史書的就有三次，分別為秦朝的濟陽、西漢的濟陽和唐朝的濟陽。

秦朝的濟陽是東周時期的宋國舊地，隸屬于碭山郡，故城址在今天河南開封蘭考境內東北部；西漢初年又被重置一次，隸屬于兗州的陳留郡，故址同前。

公元707年亦即唐朝后半場的景龍元年，又置濟陽縣一次，不過這次盡管隸屬于河南道的淄州，但是縣治移到了東邊甚遠，在今天的山東濱州鄒平境內。

秦朝和西漢的濟陽縣，縣域包括今河南開封蘭考的東北部和山東菏澤東明的西南部。唐朝之后，或沿襲或復置，屢有濟陽縣建制，隸屬或縣域變化不定。

東漢光武帝劉秀出生于公元前5年，西漢濟陽縣城的縣衙之內。西漢濟陽縣城在今天蘭考東北部的堌陽鎮，東連孟寨，南接紅廟、閻樓，西靠黃河大堤，北鄰山東菏澤東明的焦園，距蘭考縣城23千米。

堌陽為多代考城縣治舊址。公元1778年，清朝乾隆四十三年，黃河泛濫，淹沒考城，考城縣治遷于煙陽集，六年后，新的縣治方見規模。1949年，考城縣政府遷往張君墓鎮。

《后漢書》記載：“皇考南頓君初為濟陽令，以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光武于縣舍?！币馑际钦f：光武皇帝的父親南頓君以前是濟陽縣令，建平元年十二月光武帝在該縣出生。

劉秀的父親、南頓君劉欽，是西漢南陽郡蔡陽今之湖北棗陽人，劉秀的母親樊嫻都，生子女6人：長子劉縯，次子劉仲，三子劉秀，長女劉黃，次女劉元，三女劉伯姬。劉欽在汝南郡南頓縣今之河南項城北部任上病故，所以尊稱為南頓君。劉欽病故時劉秀9歲，被遠在南陽郡蔡陽的叔父劉良撫養，又回到了故鄉。

及長，劉秀赴長安念太學。四人同住一舍，很是投合，白天念文章之乎者也，晚上臥談會吹牛放炮。習書之外，富家子弟們的太學課余生活，是投壺、六博、蹴鞠，當然也可以弈棋、書畫，也到京師的大街上去游玩。

任見《劉秀傳》說，一日，正游玩間，他們忽被執戟衛士驅逐到一側，原來是公安局長“執金吾”過來了。

那家伙坐在馬上，由嘍啰們簇擁著，耀武揚威。劉秀不僅脫口道：“這才叫氣派??！將來做官就要做個執金吾。”

公元18年，王莽的新朝也五歲了，劉秀參加殿試，要“仕宦”了，王莽宣布公務員不準錄取劉姓人，劉秀只得輾轉東歸。

到了二姐劉元家所在的新野，見了姐夫鄧晨，訴說滿腹牢騷。鄧晨寬慰一番，恰逢三月三狂歡節，領劉秀去散心。

風和日麗，民俗集會。水邊草地，景色旖旎，男男女女，人山人海。受過高等教育的劉秀，在明媚的春光中顯得超群脫俗。他看到河邊的綠草地上，有位妙齡少女正與兩個垂髫小丫捕捉彩蝶，弱柳扶風，倩麗動人，不免凝神注目，斂聲屏氣……鄧晨笑道：“那是陰府小姐陰麗華，有名的美人啦。”

“太養眼了！”劉秀脫口而出，“今生不娶則罷，娶妻當得陰麗華。”

鄧晨說：“求聘者不少，陰府不招白丁為婿。秀弟懷揣當今最高學位證書，應該有戲。我常去陰府，與小姐的哥哥很熟的，就是小姐本人，也照過面。現在就不妨招呼她一下?！编嚦侩S即作伐，又借故走開，小丫頭也識趣地到一邊去玩。劉秀像對待知心好友一樣，坦誠地向小姑娘敞開了心扉，講說自己的經歷和志向。看到陰麗華美目轉盼，劉秀知道有戲了。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游人成群地踏上回家的路，劉秀不失時機地解下自己的玉佩，贈給陰麗華，陰麗華則拔下自己發髻上的金釵，回贈劉秀。

鄧晨在遠處故意高聲與小丫頭說話，以示催促，劉秀和陰麗華才戀戀不舍地分手。

自充“改革家”的王莽，其實是個復古狂，很快就把政權玩壞了，民怨沸騰，天下大亂，劉秀趁機組建反政府軍“舂陵縱隊”，騎著黃牛，奔上戰場。

三

西漢時，朝廷在濟陽建筑了一處簡陋的行宮，叫作“濟陽宮”。

東漢末年的大文豪蔡邕，作有一篇《光武濟陽宮碑文》，述光武皇帝事。

“惟漢再受命，曰世祖光武皇帝。考南頓君初為濟陽令，濟陽有武帝行過宮，常封閉，帝將生，考以令舍下濕，開宮后殿居之。

“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時有赤光，室中皆明，使卜者王長卜之，長曰：‘此善事，不可言，歲有嘉禾，一莖生九穗，長于凡禾，因為尊諱?！?/p>

“王室中微，哀、平短祚，奸臣王莽，覦有神器，十有八年，罪成惡熟，天人致誅。帝乃龍見白水，淵躍昆滍，破前隊之眾，殄二公之師，收兵略地，經營河朔，戮力戎功，翼戴更始，義不即命，帝位闕焉。

“於是群公諸將，據河洛之文，協符瑞之徵，僉曰歷數在帝，踐祚允宜。乃以建武元年六月乙未，即位于鄗縣之陽，五成之陌，祀漢配天，罔失舊物，享國三十有三年，方內乂安，蠻夷率服，巡狩泰山，封禪梁父，皇代之遐跡，帝者之上儀，罔不畢舉，道德馀慶，延于無窮。

“先民有言曰：‘樂樂其所自生，而禮不忘其本。是以虞稱媯訥，姬美周原，皇天乃眷神宮，實始于此?！售E邈哉，所謂神麗顯融，越不可尚。

“小臣河南尹鞏瑋，先祖銀艾封侯，歷世卿尹，受漢厚恩，瑋以商箕馀烈，郡舉孝兼，為大官丞，來在濟陽，愿見神宮，追惟桑梓褒述之義，用敢作頌：

“赫矣炎光，爰耀其輝。篤生圣皇，二漢之微?；惹瑒t，誕育靈姿。黃孽作慝，纂握天機。帝赫斯怒。爰整其師。應期潛見，扶陽而飛。禍亂克定，君兇殄夷?？飶偷圯d，萬國以綏。巡于四岳，展義省方。登封降禪，升于中皇。爰茲初基，天命孔彰。子子孫孫，保之無疆。”

由此碑文可知，西漢末，東漢初，漢光武帝劉秀的出生地尚存西漢行宮“濟陽宮”，而縣衙應該不是濟陽宮。蔡邕所說濟陽宮“常封閉，帝將生，考以令舍下濕，開宮后殿居之”，當為一種推測，劉欽的衙門官舍潮濕，讓打開濟陽宮，住在后殿里，應是在劉秀出生之后。剛剛到任，人地兩生，一般不會貿然行事。

東漢時期的濟陽縣，包含今天的河南蘭考和山東東明部分地域，漢末三國時期屬于曹魏的疆域。魏國廢東明縣，僅留濟陽縣。北宋復置東明縣，蘭考、東明均隸屬于京畿路開封府。

南宋時期，設立蘭陽、儀封兩縣。明朝儀封并入蘭陽，稱“蘭儀縣”。清朝末季的公元1909年，為避皇帝溥儀名諱，改蘭儀縣為蘭封縣，另設考城縣。

公元1954年6月，蘭封縣和考城縣部分地區合并，稱蘭考縣，隸屬于河南開封。

2017.03于瑞歐村

后山，另名任見，有《西歐史傳》（6卷）《大唐上陽》（10卷）《牡丹傳奇》（10卷）《洛陽城》（15卷）等著作。

國家出版基金優秀項目《絲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