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不自覺發燙,我深呼吸了幾口,強行壓下酸澀,
“江警官。”
江鶴腳步微頓,回眸滿是不耐:“沈小姐,還有什么事嗎?”
疏離的語氣沒有任何溫度,我扯了扯嘴角,
“我后悔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你說過,只要我后悔了,你會無條件為我做一件事。”
他眸色驟冷,劍眉微皺,“是。”
“江警官。”我紅著眼打斷了他,“我爸痛風,這幾天下雨,可不可以幫我送一瓶止痛片?”
“不可以”
他輕描淡寫地開口,隨手拂開了我的手:“我對你的一切都是因為任務。”
“我,從始至終,對你沒有動心過,你也不要再幻想我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聽清楚了嗎?”
強壓的淚怎么也忍不住,我低下頭胡亂地用手背抹去。
江鶴就站在我身旁,沉默地看著我,片刻后他突然開口:
“沈云舒,其實你現在哭,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的哭聲一下就停住了,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只是他的任務,任務結束,他連演出的深情都不愿給。
愣了幾秒,我才沙啞著開口:“我,我知道了。”
他不斷提醒著我,我們之間源于謊言。
謊言決定著浪漫的時間,如今一切已經結束。
我緊咬著下唇,看了他許久,顫聲道:
“江警官,你知道嗎,就算你當初拒絕我,告訴我只是要調查案件,我也會幫你。”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絕不姑息任何毒品交易,哪怕我不信,我也會為了證實我爸的清白,全盤配合警方。”
“可你,偏偏利用我的感情……我做錯什么了?”
渾身不自覺地顫抖,我緊攥著掌心,指節用力到發白,直直地看向他:
“要被你這樣利用后,像垃圾似的扔到一邊。”
他臉上出現片刻空白,隨后眉頭輕皺,撇開眼看向不遠處的殘陽。
“五年前,警方收到線報,毒梟S會在跨江大橋下進行交易,可那天,等我們到場迎接我們的只有兩具已經不成人形的尸體……是我們臥底的兄弟們。”
“牙齒被全部敲掉,十指被碾爛,整個肚子鼓鼓囊囊,里面全是一包包密封的白色石灰……那是販毒團伙對我們的嘲諷。”
“不僅如此,還有一名臥底,直到我們今年才確認她也死在了五年前,可是,至今連她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
我的呼吸頓然一窒。
“利用你的感情,我很抱歉。”
“但,哪怕重來,我依舊會如此,因為……我是警察。”
滂沱大雨淋濕了他的眉眼,可他肩頭的警徽依舊熠熠生輝。
冷雨將我的心虛攪碎。
這時,一個穿白裙的女人撐著傘跑到了江鶴身旁。
她踮起腳熟練地為江鶴擦拭臉上雨珠,又好奇地看向我。
“江鶴,她是……”
江鶴一把拉住她,朝前走去,“犯罪嫌疑人的家屬,你沒必要接觸。”
兩人轉身的速度很快,快到我甚至來不及看清女孩長什么模樣。
密不透風的雨幕將我困住。
我眼睜睜看著江鶴接過雨傘,傘面傾斜給那個女人,他的一半肩膀被雨淋濕透。
就像那些年,我為他一次次淋濕的外套那樣。
許久后,我被一位女警帶回警局,她遞來毛巾和熱水,讓我等雨停再走。
腦海一片混沌,一會兒是江別的聲音,一會兒又是那個女人。
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哭喊刺入我腦中。
我下意識抬眼去看。
女人渾身是血,皮包骨的手臂上滿是淤青:
“為什么要把他從戒毒所放出來!為什么!”
“他根本沒有改好,還是在吸毒……每天讓不同的人強奸我,不同意就打我……我沒關系……”
她的聲音越發尖銳,像一把尖刀,在我腦中攪動。
“可是,我的孩子,他才五歲,他做錯什么了?要被那個畜生一刀刀捅死……三十多刀,警官,你知道嗎,我連想替孩子換件衣服,都不知道該怎么抱他!”
她猛地推開女警的手,整個人直直地跪了下去,膝蓋砸在水泥上頓時涌出刺目的鮮血。
女警用力將她抱在懷中,我不可避免地對上了女人空洞的雙眼。
“吸毒,不可能戒掉的……我求求你,把他槍斃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別再讓他出現了……”
一字一句落到我耳中,聲如驚雷。
遠比,我過去在新聞中看到的畫面更加鉆心,渾身血液頓時凝固,如墜冰窖。
我惶惶地低下頭,正好看到了胸前的平安符,那是母親唯一送我的禮物。
她從我出生起就對我并不親近,若不是因為她從未傷害過我,我甚至以為她是恨我的。
可就在她自殺的前一晚,她反常地送了我這個平安符。
她說,“人活在這個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
“我選不了怎么活了……但你還可以選。”
她的后事,是由父親一手包辦,沒有送靈儀式,也不許我去送σσψ葬。
難道父親真的……
“嘣——”
平安符被我越扯越緊,終于斷開,火辣辣的疼在脖頸上蔓延。
像是某種預兆。
猶豫許久,我還是沒有打開平安符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下意識不愿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回到家中,我匆匆洗了個澡,躺會床上,閉上眼總會想起那個女人的眼神。
充滿恨意……與母親最后那天如出一轍。
不知多久,我睡了過去,夢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
我不懂事地哭鬧不止,想要跟母親一起睡。
母親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音音,不管你有多恨我,你都得承認,是我保下了你一條命……好了,乖一點,不要再惹我生氣了,去抱抱孩子吧。”
瞬間,我從床上驚醒,冷汗打濕了我的背。
為什么父親不讓我去送葬?為什么墓地要選在千里之外的柳鄉……
疑惑如蛛網纏繞,呼吸越發困難,倉皇之下,我給江鶴打去電話。
直到忙音傳來,我才反應過來,匆忙撥通警局的電話。
“喂,北城市公安局嗎?我是沈云舒,關于我父親沈知行的案子……我想起了一個新的線索。”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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