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91年,長安城被 "巫蠱之禍" 的陰云籠罩。
晚年多疑的漢武帝,在寵臣江充的構陷下,認定太子劉據以巫術詛咒自己。
太子劉據被迫起兵反抗,兵敗后全家遇害,僅有尚在襁褓中的孫子劉病已幸存——這個出生僅數月的嬰兒,就此成為西漢歷史上最年幼的囚犯,被投入郡邸獄。
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劉病已的命運,因一個剛直且好心的小人物而改變——廷尉監丙吉,冒著極大風險,暗中安排女囚趙征卿、胡組哺育嬰兒,每月用自己的俸祿換取米肉,甚至在劉病已病危時多次延醫救治。
當漢武帝聽聞 "監獄有天子氣",下令屠殺獄中囚犯時,丙吉更是以血肉之軀守住大門,厲聲怒吼:"皇曾孫在此!無辜者尚不可殺,何況陛下血脈?"
這一聲怒吼,不僅讓劉病已幸免于難,更讓漢武帝幡然醒悟:不僅大赦天下,還將劉病已的名字正式寫入皇家族譜。
因為親人都死光了,五歲出獄的劉病已,被送往祖母史良娣的娘家撫養。
在民間,他開啟了一段特殊的成長歷程:
前太子舊部、掖庭令張賀如父親般照料他,資助他讀書游學,并為他迎娶了平民女子許平君。
少年劉病已混跡市井,斗雞走馬,甚至因 "腳底長毛、居處發光" 的傳說被百姓視為奇人。
他游歷三輔之地,親眼目睹官吏盤剝、百姓疾苦,這段經歷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成為日后治國的重要底色。
公元前74年,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漢昭帝突然駕崩,繼位的昌邑王劉賀因荒淫無道被霍光廢黜。
關鍵時刻,丙吉再次挺身而出:"衛太子之孫劉病已通經術、有美才,可承大統。"
18歲的劉病已改名劉詢,登基為帝,史稱漢宣帝。
初登帝位的他面臨巨大挑戰:大將軍霍光權傾朝野,霍氏家族掌控禁軍、黨羽遍布朝堂。
史載,霍光隨駕時,年輕的皇帝 "若有芒刺在背",卻始終不動聲色,以高超的政治智慧布局:
故劍情深的政治隱喻:霍光欲立女兒為后,漢宣帝下詔 "求微時故劍",以隱喻表達對發妻許平君的深情。
群臣領會圣意,許氏終成皇后,成就一段帝王愛情佳話。
以退為進的權術博弈:面對霍光 "假意還政",漢宣帝立即婉拒:"大將軍德高望重,朕年少,需大將軍教誨。"
同時加封霍光子侄,穩住權臣集團。
靜待時機的致命一擊:霍光病逝后,漢宣帝迅速行動:先解除霍家兵權、安插親信,待兩年后完全掌控大權,再以 "謀反" 罪名誅滅霍氏,徹底收回皇權。
親政后的漢宣帝展現出卓越的治國才能,開創了西漢國力的巔峰——"昭宣中興"。
政治革新:
設立 "治御史" 審核刑獄,嚴懲貪污腐敗;
膠東相王成因安撫流民有功獲賜關內侯,開創 "高薪養廉" 先例;
提出 "漢家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強調法治與德治并重。
經濟惠民:
多次減免田租賦稅,減輕百姓負擔;
設置 "常平倉" 平抑糧價,保障民生穩定;
深諳 "庶民之饑,由官吏之飽",將治吏作為民生根本。
邊疆武功:
匈奴臣服:趁匈奴內亂,聯合烏孫大破匈奴,呼韓邪單于親赴長安稱臣,百年漢匈戰爭畫上句號;
西域歸附:設西域都護府,鄭吉為首任都護,標志著中原政權首次對西域實行有效管轄;
平定西羌:老將趙充國提出 "屯田戍邊",以 "剿撫并用" 瓦解羌人聯盟,設金城屬國安置降羌。
漢宣帝堪稱完美君主,卻也有晚年之嘆。
他早知太子劉奭 "柔仁好儒"、不堪大任,卻終究難舍舐犢之情,臨終前為其選定輔政大臣時嘆息:"亂我家者,太子也!"
正如他所擔憂的,漢元帝繼位后,忘了他強調的“霸王道雜用之”,重用儒生、放縱外戚,"昭宣中興" 的盛世迅速衰落。
但回望漢宣帝的一生:他從牢獄孤兒成長為中興明主,完成了漢武帝未竟的邊疆大業,又以平民視角重塑帝國根基。
他讓 "故劍情深" 成為愛情的象征,讓 "芒刺在背" 化作權謀的典故,更讓 "西域都護府" 成為中華版圖上永久的印記。
正如史家柏楊的評價:"他像一只浴火鳳凰,從最黑暗的深淵飛向太陽。"
當我們在杜陵殘存的夯土臺上遠眺,仿佛仍能聽見兩千年前那個在牢房中啼哭的嬰兒,最終成長為擊破匈奴、威震四海的帝王之音——那是一個王朝最鏗鏘的中興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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