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 年的春天,初晨的光芒鋪灑大地,映照在柔石快速邁出門檻的右腿上——他要離家求學。一百年后的今天,一抹陽光正灑落在我緩緩伸出的左腿上。我要踏入這片他未曾忘卻的土地——柔石故居。
當含羞的晨光溜過樹隙間飄然的降臨時,幾分金黃正映照在柔石紀念館的牌匾之上。青綠色的樹影中滲出匾底的深紅。那一刻,我看見了自然的綠影與歷史的紅韻的相逢。
紅與綠的碰撞
沉重的腳鐐叩響大地,寒風拍過他臉上煤炭般的塵土。柔石堅定地望著刑場。在我望向他雙眸之時,我卻發現,眼前這尊雕像的雙眼里也倒映著我的面孔。
清風劃過庭院里的桂樹,掃來陣陣的幽靜。澄澈的光芒映照著古銅色的雕像,耀著亮眼的光暈。風拂翠葉蕩,投射在鵝卵石地面上的光影若隱若現,讓我深陷于春日里薄霧般的景致;靜立的雕像被陽光鍍上一層金,又使我宛若身臨那場沾滿革命鮮血的夢。
當和暖的微風吹去柔石雕像上薄薄的塵土時,那左聯烈士的身上反射出熠熠的光輝。在柔石的凝視穿透葉片間每一個孔洞的一刻,自然的景色里也烙印著歷史的風韻。他們似乎從不相隔甚遠,在每一個日月,每一個年歲里相向滲透,在同一道光束之下融成一抹紅綠,涂在世人的所見之上,刻畫著真正的風景。
時間里的紅綠
木質的樓梯發出“吱—吱—”的響聲,手里杭州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在空中飄搖,柔石快步地沖下樓梯,他要向世界宣告——他考上了!如今我與匆匆的柔石擦肩而過,板隙間的灰塵在朦朧的光線里又一次反射出模樣。
我站在閣樓的窗欞前,薄薄的窗紙上泛起片片的黃點。我緩緩地推開窗門,桂花的淡香伴著檀香直涌而來,漆紅的雕花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古紅。綠影掩半目,疊疊的瓦片向下傾斜,與灰白的墻面相交映襯。他們被定格在用窗框框住的相片里,卻始終散發著生命般的氣息。
可當我發現陽光透過窗沿間被腐蝕的孔洞——一道細長的光線,窗臺旁的邊框也早已生出刀刮般的裂痕。我才驚覺:這里的一切都已篆刻著時間重疊的印記。
微風輕輕地拂過,在響起的陣陣窸窣聲中,我恍如聽見了柔石的嘆息。我想或許這響音柔石也曾聽過。他也會同我一樣依靠在窗臺上,靜靜的看著。不因身臨在怎樣的景色中而沉默,卻也嘆息:暮色的余暉終會降臨,到那時,也許微風會再一次吹響窸窣的聲音,也許站在窗前的人已不是我。可當晨光再一次緩緩的爬上窗臺時,可能窗前擠滿了人,可能窗前空無一人,待到那時——風景這般好,有人沉醉,亦無人知曉。
紅與綠的容錯性
毛筆轉過紙面,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柔石一手倚著頭寫著,晨光與月色悄悄的從他的眼神的旁光中閃過。此時我站在他的書房里中,光束透過窗上長方形的孔洞映射在泛白的桌面上。黃棕色的柜子中《二月》的小引因潮濕而發黃變卷。亮眼的光線從墻面的縫隙中滲入,泛起白白的光,讓我看見了消失一百年的塵埃。
而當我的視線重新回到那張書桌上時,幾只現代工藝的毛筆卻如同誤闖入歷史的使者。他們目光呆滯,似乎不愿被迫進入這個國度。于是我看向窗外,在深黑色瓦片堆疊的房檐之上,一株小草卻探出頭,悠悠地搖動著。它似乎本不該出現在這里。但它依舊沐浴著晨光,蘊著勁生長著。它本該出現在這里。
從前的毛筆早已無處可尋,因為歷史總會沖刷存在的印記;從前的瓦隙里望不見小草的身影,但是時間總會孕育新生。我們總是拼了命的去尋找被歷史沖走的一切,渴望著重現往日的種種。卻也忘了,容許風景的殘缺與變化,才是對風景最好的闡釋。接受永遠往前走的人生,才能看見全新的風景。
1931 年深夜,十聲槍響,柔石倒死在血泊中。當我緩緩地跨過斑駁的門檻時,陽光反射著那灘依舊鮮紅的喋血,也灑落于綠蔭蕩漾的桂樹,定格在我邁開的右腿上——他離開了,我也未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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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王譽翔 指導教師:高一丹
□ 圖片:百度圖片
□ 編排:天姥老人
□ 審核:水東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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