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豪兄 講述/楊寧

1994年，我就讀于家鄉農村沙坑小學，當時上二年級，正是調皮搗蛋雞狗嫌的年齡。

我有兄弟兩個，下面有個妹妹，我排行老二，在那物質貧瘠的年代，父母為一家人的生計整天忙忙碌碌，沒有精力管我們，我們三兄妹基本處于放養狀態。

哥哥年長我兩歲，懂事一些，帶好妹妹是父母交給他的任務，因此他不能放開玩，時時惦記著妹妹。

我就不同了，和同齡伙伴到處玩瘋了，滿村瘋跑，玩游戲，捉迷藏，抓魚摸蝦，上山打鳥，吃飯時經常找不到人。

這么說吧，隔壁鄰居家養的小黃狗見著我就躲，他是怕我了，經常被我們惡作劇捉弄它，有心理陰影。

至于和小伙伴打架，砸別人家窗戶，扯人家的秧苗，偷別人的黃瓜，各種壞事做盡，為此沒少挨父母的打。

入學讀書后，我稍稍收斂一些，仍算得上學校出名的調皮鬼，成績更是一塌糊涂。

班上有個同學叫徐榮華，生性老實內向，不愛說話，常被我捉弄，他也挺怕我，見著我就躲，偏偏我又喜歡找他尋開心。

不過我有個好處，就是不把壞事做絕，往往點到即止，我知道，如果把同學捉弄狠了，他去告訴老師，我吃不了兜著走，再告到家長那里，我就要挨揍了。

徐榮華被我捉弄欺負后，從沒有告訴老師 ，也沒有告訴他家長，這一點還是好，因此我有時心血來潮，會給徐榮華一顆糖果籠絡他。

有一次放學時，我看到徐榮華和一個高年級女生一起走，那女生比我們個子高出一個頭，梳著馬尾辮，長得挺好看，走路風風火火，俯身對徐榮華說話，嘰嘰喳喳像連珠炮，徐榮華不斷點頭。

后來我才知道那女生是徐榮華的姐姐，在本校讀四年級，徐榮華性格內向，從來沒說過他同校有個姐姐，被欺負了也從沒告訴他的姐姐。

我有所收斂，捉弄徐榮華少了，看他的姐姐人高馬大，自忖不是她的對手，怕萬一有一天徐榮華急了告訴姐姐，那就麻煩了。

小孩子沒記性，有一天下午中途下課時，我又追著徐榮華，往他脖子里塞一只小螞蟻。徐榮華在衣服里抓來抓去，楞是沒抓住那只螞蟻，可能被捏死了粘在衣服上。幾個同學在一旁哄笑。

徐榮華面色通紅，像是要哭了，氣憤地對我說：“楊寧，你太過分了，我等下去告訴我姐姐。”

我有些害怕，但幾個同學在旁邊，我當然不能服軟，我大大咧咧地說：“你去告訴她呀，誰怕呀。信不信，我以后娶你姐姐做老婆，你做我小舅子，連你們兩個一起打。”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上課鈴響了，又一哄而散，留下徐榮華一個人站在那里生悶氣。

下午后面的時間我沒有再招惹徐榮華，害怕他真的告訴姐姐。

放學時，出了校門，我和同班又同村的一個小伙伴有說有笑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幾步，突然前面沖出一個女生攔住我們，兇神惡煞地看著我。

我一看，正是徐榮華的姐姐，徐榮華畏畏縮縮躲在她身后，被她一把拉到身前，指著我說：“這就是你們班的楊寧吧？”

徐榮華不情愿地點點頭，我看著他的姐姐高我一頭，柳眉倒豎，又著腰，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和我一起的同村小伙伴見勢不妙，輕聲對我說了一聲，就開溜了。這個家伙，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不能深交。

徐榮華的姐姐指著我的鼻子說：“有本事把下午說的話再說一遍?！?/p>

我哪里敢再說，低眉順眼輕聲說道：“我是說著好玩的?！?/p>

她惡狠狠地說：“我弟弟說，你老是欺負他，聽著，下次再欺負他，我去你們班找你，當老師的面揍你。”

我連忙說：“不敢了，不敢了?！?/p>

得到她的首肯，我飛也似地逃走了。

后來，我不敢招惹徐榮華，還經常帶零食給他吃，我們意外處成了好朋友，一起讀到初中和高中。

我們都沒有考上大學，我學了一門手藝，徐榮華進民辦工廠上班，我們聯系頻繁，經常去對方家里玩耍。

來往多了，我見到徐榮華的姐姐次數多了，知道她叫徐榮枝，在城郊的制衣廠上班，每天騎自行車早出晚歸。

她已出落成漂亮的農村大姑娘，眉清目秀，身材婀娜。想起小時候的事，我們每次見面都不好意思，她總是羞澀地向我點點頭，就進房間不出來了。

后來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

有個媒人給我介紹對象，約在媒人家見面，相親的姑娘不好意思，讓她表姐一起陪同。

在媒人家見到那姑娘后，我意外發現，陪她一起來的表姐竟是徐榮枝，場面既尷尬又好笑。

開始有些拘謹，很快我們放開聊了起來，我和徐榮枝反而聊得更多，她問東問西，問我的家庭情況，問我的興趣愛好，替她表妹把關。

聊了一個上午，互留了聯系的方式，我和她們揮手告別。

離開媒人家，回到家里，媒人帶來消息，那姑娘沒看上我，嫌我長相老成。其實我也就是長期在室外工作，皮膚黑了一點。

意外的是，經過這件事，我和徐榮枝聯系多了起來，也就是說，我喜歡徐榮枝，她也看上了我，了解我的人品，知道我不是以前的壞小子，是個正兒八經干活勤快的手藝人。

正好她長相偏年輕，我長相老成，倒也挺般配，我們水到渠成走到一起。

至于徐榮華，他得知情況后，既驚訝又尷尬，不過習慣了就好，做誰的小舅子不是做呢？起碼他對我知根知底，不會亂來，會好好對他的姐姐。

倒是以前那個同村同班、臨陣脫逃的同學常打趣我說，你小子小時候吹的牛，沒想到長大后兌現了。

我尷尬一笑，因為只是兌現一半，我可不敢打老婆和小舅子，我在他們面前夾著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