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閱讀俱樂部共讀書目是由浦睿文化出品的田中光著作《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

《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

作者：[日]田中光

譯者: 曹逸冰

出版社：浦睿文化·湖南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5.1

每一位女性從初潮到絕經要用掉1萬多片衛生巾。然而如此切身重要的物品，我們了解的并不多。這本書以女性衛生用品的發展和演變為主線，介紹了衛生巾問世之前女性的經血處理方式，剖析了世界各地阻礙女性衛生用品發展的月經禁忌，聚焦日本一次性衛生巾鼻祖“安妮衛生巾”的誕生、沒落和其成就的社會意義，淺析目前市面上的一次性衛生巾的性能及其問題等。

衛生巾的出現讓萬千日本女性在經濟高速發展期大跨步地邁入社會，為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本書不僅是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也揭示了日本社會的變遷，更展現了女性身體自主意識的覺醒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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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閱讀中有怎樣的發現？

江尋

職業：不規則寫作者

坐標：深圳

女性走過的來時路，

如此艱辛又如此荒誕

在港片《破·地獄》里，喃嘸師傅文哥常說的一句話是，女人來月經，是臟的。祖師爺說過，女人不能做喃嘸師傅。女兒文玥一生下來，就喪失了女承父業的資格，僅因她是“她”。

小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月經與生育相關時，并沒料到，女性這一月一度的“體內潮汐”，在漫長的歷史中，竟一直是污穢和禁忌。人類崇拜生育和繁衍，贊美和歌頌母親，為何卻不能容忍月經這一普遍的生理現象？

感謝《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作者田中光，細致梳理了月經禁忌和女性衛生用品的歷史。雖說許多細節早已墮入歲月的迷霧，分辨不清，但我們也依稀看見了女性走過的來時路，如此艱辛又如此荒誕。

據學者考究，月經禁忌并非從來就有。日本與月經相關的最古老記述，是《古事記》中日本武尊倭建命與美夜受比賣的“婚合”故事。兩人“婚合”時女方正值經期，學界普遍認為，當時月經并非禁忌。

月經，是怎樣變成禁忌的呢？最初可能的原因是，人們對于流血和死亡的焦慮，投射到了女性月事之上。月經之血偏黑，與其他部位出血的鮮紅色有別。古時女性生育頻繁，月事規律也并不明顯。種種因素疊加，再經由醫學偏見、宮廷祭祀忌諱和宗教文本論斷，月經禁忌漸漸被制度化。

禁忌走向極端，甚至奪人性命。月經小屋，是供經期女性“過渡”的場所，安全堪憂。在尼泊爾，月經小屋通常是石屋或泥屋，或者干脆說是坑洞，女性在隔離期間脫水而死、遭受猛獸襲擊或性暴力的情況并不少見。

二戰之前，日本全國有禁止經期女性乘船的風俗，理由是經期污穢“沖撞海神”。這讓經期女性的勞動強度相比平時還更大一些，因不能坐船，她們必須背著貨物跋山涉水。是的，勞動女性在月經期間同樣得如常干活，不能得到額外關照。

經期的調養之道倒是有，經期中的種種禁忌，包括但不限于騎自行車、騎馬、練體操、織布、縫紉、彎腰干活、搬運重物、飲用酒精飲品或咖啡等等。看出來了吧，這些禁忌的教育對象，僅是上層階級的女性，農家女子、女工和女教師，都休不了“月經假”——這是許久以后才誕生的概念。

如此一來，女性衛生用品發展如此緩慢，甚至遭受白眼和抵制，就不奇怪了。尤其是置入式的衛生棉條，根據書籍記載，上世紀70年代有婦產科醫生認為，使用這種衛生用品，會讓少女對生殖器產生不必要的興趣，極易弄傷處女膜，在一定程度上學會手淫。女性的用品，考慮的卻不是女性本身的需求和感受。

直到明治時代引進基于西醫知識的月經觀，乃至上世紀60年代安妮衛生巾的問世，日本的月經和衛生用品觀念，才發生了重大轉折。田中光在書中詳細講述了安妮衛生巾的發展史，妙趣橫生。

最后還想一提的是，一次性衛生巾解放了廣大女性，也遭遇了“一次性”所特有的資源和垃圾問題。“布衛生巾”因此受到了社會關注，漸漸流行。此外，廣告該不該如實表現經血？這顯然不只是營銷學上的問題。女性衛生用品會如何繼續發展，讓我們一起來參與和見證。

在《破·地獄》的高潮，葬禮經紀人道生問一眾喃嘸師傅：祖師爺沒媽？祖師爺的媽不來月經嗎？現實中，田中光就是這樣一個發聲者。希望我們國內也能有這樣的學者，為中國女性月經寫史和正名。

最近在深圳做書書展《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的攤位上，聽見了許多女性發聲者的聲音：“拒絕月經羞恥！”“我亦是大海，我自有潮汐。”“呼吁月經假！”“呼吁衛生巾進醫保！”在人潮洶涌之中，我也受到了片刻鼓舞。

clabbt

職業：編輯

坐標：重慶

關于月經的討論從不只是

生理現象的描述

在讀田中光的《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時，我始終感到一種若即若離的張力——這不是一部激情澎湃的女性主義宣言，它更像是一次緩慢卻鋒利的解剖，一層一層地剝開日本社會在一個多世紀中如何看待女性身體的方式。

我是第一次讀到關于月經的社會史，田中光以日常物件為線索，將性別、權力與技術的發展交織在一起，讓這段歷史不再抽象。衛生用品從來不是單純的商品，而是由專家定義、由階級規范使用、由社會價值決定“誰該擁有”的東西。

其中最令我警覺的，是作者如何指出社會階級在女性月經經驗中的結構性作用。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中葉，醫學界普遍認為勞動階級的女性無需在經期獲得特別照顧。她們被定義為“強健”“忍耐力強”“不嬌氣”，甚至被某種“勞動之軀”的神話所包裹。這種看似中性的判斷，其實在有意無意地抹除了一個群體對疼痛、疲憊與尊嚴的訴求。相反，那些來自上層階級的女性，則被鼓勵精致地管理自己的身體，甚至被推崇為“優秀的母體”——社會為她們打造了衛生巾、靜養室、健康講座；為另一些人，則只是沉默和等待。

這本書讓我意識到，關于月經的討論從不只是生理現象的描述，而是一種社會秩序的呈現方式。田中光沒有喊口號，她只是讓我們看到：連一塊布、一條帶子，也能折射出制度性的偏見。在最后一章，作者重新將視距回歸到當下，面對當代生活與背后的性別社會議題，月經不僅僅是作為一種身體符號的隱秘之物，更是女性作為自己身體的主體對固有男權意識形態的沖擊和震動，它是一部社會史，應當是我們每一次對類似月經這種“理所當然之物”的感嘆與反思。

八音小米

職業：職業發呆選手

坐標：鄭州

從前女性

是如何與月經相處的呢？

還記得去年刷到的那些關于“月經羞恥”相關的脫口秀段子視頻，感謝我們優秀的女性脫口秀藝術工作者們，像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每人鉆出了一點微小的星火，湊到了一起，終于讓這個話題沖破黑色塑料袋的掩耳盜鈴式遮掩以及「月經是藍色的」這樣指鹿為馬的怪誕行為模式... 一時間，關于月經的相關、關于衛生巾等經期衛生用品的相關，像滔滔的洪水沖過了性別的藩籬沖過了傳統的禁制，沖進了公眾的視野，沖上了文明議題的臺面。現在想想，也依然覺得“這樣很好”。

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月經的相關還都是諱莫如深的通關“隱藏關卡”，神秘仿佛是整個群體的默契，除非親身經歷或超敏銳感知覺察，很難提前預知、預習、預判這一“關卡”的具體考驗更無從談起做出有效的相應準備。

現在的女孩子們有書籍、繪本、生理衛生教育乃至科普視頻，這些都是很好的。而公開公正地自由討論氛圍，或許會有助于這一切變得更好，越來越好。

于是關于月經，我們想要了解更多，它一直存在，在經由蠻荒一步步走向文明現代的路上，它又歷經了什么？這是一個只要想到一下，就會不由得擴大了好奇心的點。

即使現在有了種類豐富的現代化衛生用品，對于大多數女性而言月經也是件“平添麻煩”的事，經期如果趕上重要的學習、工作時間節點，總會讓我們倍感壓力……那在此之前呢？在好用的衛生巾、夜安褲、衛生棉條等等等等，它們在大眾生活中的普及之晚，其實超乎了大多數人的想象。所以，在這些方便快捷的衛生用品出現之前，女性是如何與月經相處的呢？

即使不甚久遠的時光，在這本書里找尋的答案也是隱約模糊的，是在歷史中的“被禁言”？還是女性群體由來已久的“善隱忍”？總之稍久之前的情形也只能揣測而已，少見真實詳細的記錄。及至近代，無論是相關生理衛生知識獲取還是相應的衛生用品供應及準備，似乎就是兩個字“匱乏”一個字“難”便可以簡單概括了。也可以在同時代的不同少女類比中發現，發達地區文明程度較高的環境以及更良好的家庭經濟教育環境都會相對而言改善知識獲取及應對用品的切實體驗。這樣看，女性衛生用品的發展史其實可以說是是社會真實文明程度發展的刻度尺。回頭看不久之前的種種艱難，既匪夷所思又頗多感嘆。閉口不談的信息封閉絕無益于一件事情更好地發展，雖然Ai已經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了，但在一些具體的角落，我們的世界似乎還陷入在一些文明進程的短板。其實書中印象最深的部分是談到“月經禁忌”的由來，其實就是對超出當下經驗知識系統的神秘未知的恐懼。因為無法理解而恐懼，因為隱秘的恐懼而異化而疏離進而污名化。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女性和女性衛生用品所處的環境，不僅能反映出一個社會的月經觀和女性觀，更能反襯出這個社會的政治和經濟面貌。”

確實如此，讓我們拭目以待。

芳園

職業：退休

坐標：烏魯木齊

這些紙伴隨了我的整個

青年時代的月事

我是第一次讀到關于月經的社會史以及第一次了解到衛生巾的發展歷程。

說起衛生巾，想起自己的月事。我發育的晚，大概是到初三了吧，我才第一次來月經（就是到今天，我寫下月經這個詞，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記得那是個夏天，我第一時間告訴了媽媽，媽媽啥話也沒說，帶我來到連隊的商店，給我買了月經帶。橡膠皮面的，好像是還是粉紅色的，當然不是現在的粉紅色，準確點應該是暗色的粉，兩頭有白色的細松緊帶，用來固定衛生紙的，再兩頭是繩子，是用來系在腰上的嗎？我有點記不起來了，得去問問媽媽。

現在想，衛生紙也不柔軟，當時我們稱它為草紙。現在市場還有買的，但它現在很軟和，大多用于家里有不能自理的老人或是臥床的病人。我們那時雖然紙有些粗糙，也有細致的同學會把紙疊的好看，那也是對美好的期待吧。

就這樣，這些紙伴隨了我的整個青年時代的月事，書中記錄：“‘月經=污穢’的觀念深入人心，母親和老師都嚴格要求我偷偷處理衛生用品，千萬不能讓人看到。晾洗過的月經帶時，也要拿東西遮住。”這也是我學生時代的寫照。而衛生巾開始使用的年代也是模糊的，只記得可選擇的品類也不是很多，價格也不是多實惠。而到能看到超市貨架上琳瑯滿目的衛生巾用品時，已到更年期。雖然是這樣已覺還是比母親輩的女性幸運很多。

就像書中所說：“女性和女性衛生用品所處的環境，不僅能反映出一個社會的月經觀和女性觀，更能反襯出這個社會的政治和經濟面貌。說女性衛生用品是衡量社會發展水平的標尺也毫不為過。”

-End-

編輯：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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