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名：東漢“長宜子孫”雙魚紋銅鑑

尺寸：口徑34厘米，高8.5厘米

時代：東漢

藏寶地：忻州博物館

講述者：趙慧

用金燦燦的銅鑑打一盆清亮亮的滹沱河的水，在這一汪清亮中，女人看著自己青春的臉龐慢慢長出皺紋，水里的褶皺，與比微風吹過河面時還要多一些。院子里兒媳忙著喂雞鴨，小孫孫們在追逐嬉戲。老婦人開始惦念隨著漢將去攻打匈奴的兒子，銅鑑里的水波也晃了晃……如今，這個銅鑑跨越千年，擺在了忻州市博物館的展柜中，成為鎮館之寶。

曾經金色的銅鑑已被泥土侵蝕，時光讓它的光芒閃耀在歷史的深處。讓我們在講解員趙慧的帶領下，更詳細地了解這件銅鑑和它背后的故事吧。

銅鑑極有可能是東漢一女子的陪嫁

這件銅鑑，2005年出土于原平市新原鄉北賈鋪村的一座東漢墓葬中，口徑34厘米，高8.5厘米，侈口、尖唇、折沿、淺腹、平底，內底飾一圈環紋，環紋內模飾篆書“長宜子孫”，兩側裝飾有頭向相同、魚體相對的雙魚紋圖案。當注滿水時，雙魚宛如在水中游弋，栩栩如生。它既能盛水以供盥洗，又能充當鏡子映照容貌，還可以發揮類似冰箱的功用。

盥洗和充當鏡子的作用比較好理解，那么它是如何發揮“冰鎮”功能的呢？趙慧給我們做了進一步的介紹。

古人用冰鑒的歷史其實很早，在周代就有用青銅器盛放冰塊為食物和酒水做冰鎮的記錄。不過，那時青銅器的使用受到冶煉技術的影響，不是誰都可以輕易使用的，而且有禮制的約束，普通人家自然不可能實現專物專用。

到了春秋戰國時期，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一些實用性的青銅制品，成為普通人能用得起的器物，銅鑑就是當時青銅器中重要的種類之一。普通人家自然不可能如王室貴族一般，達到專物專用，而是要物盡其用。銅鑑自然也就有了一物多用的功能，可以照影，可以盥洗，當然炎炎夏日還可作為冰鑒，以御暑氣。

有趣的是這件銅鑑中的雙魚，當注滿水時，隨著水面輕微波動，盆底的魚兒便仿佛活過來一般，歡快地游動起來。

這種魚紋圖案，最早在新石器時代的仰韶文化彩陶上就出現過。原始人類在捕魚、吃魚的過程中，發現魚多籽、繁殖能力強、生命力旺盛，而人類生存環境惡劣、多災多病，與大自然博弈的能力很弱，于是便期盼有魚一樣旺盛的生命力，讓子孫繁衍、氏族興旺。隨著歷史演進，商周青銅器、漢代銅洗以及唐宋以后的瓷器上，魚紋都成為了不可或缺的裝飾元素。

當藝術承載了人類精神，它便具有了鮮活的生命力和藝術穿透力，就必然成為流傳千年的經典文化。根據統計，現存的東漢銅鑑，有魚紋飾的占比超過一半，所以有學者研究認為，這種器型屬盛水的水器，因為魚與水相關。另外，魚在中國語言中隱喻“匹偶”或“情侶”?！半p魚”圖案的隱喻更為明顯，這也是推斷這款銅鑑是女子嫁妝的理由之一。

這件銅鑑上，刻有篆書“長宜子孫”字樣。漢晉時期的銅鑑，多鑄刻“長宜子孫”“富貴昌宜侯王”等吉祥語，可見北賈鋪村墓葬中的這款銅鑑正是當時的流行款式。“長宜子孫”這種祝福的話，跟我們現在祝福一對新人“早生貴子”何其相似，這也是推斷這件銅鑑極可能是嫁妝的又一原因。

北賈村墓葬有典型的鮮卑文化特點

那么，為什么我們會猜測銅鑑的主人和鮮卑族有某種聯系呢？

這是因為北賈鋪村發掘的這批墓葬中，有典型的鮮卑文化特點。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喬梁先生曾在研究文章中，對北賈鋪東漢墓葬中的北方草原文化因素做過比對分析：“北賈鋪墓地出土的隨葬陶器和特殊的葬俗都能夠與北方的鮮卑集團相聯系，因此該墓地安葬的死者很可能屬于當時的鮮卑，或者至少包含著鮮卑的部眾。”

據文獻記載，自東漢和帝起，原平所在的地區就是鮮卑侵擾的主要區域之一。中原王朝有將歸附、招募甚至俘獲的北方部族安置在沿邊區域的做法，從東漢較早階段起，山西北部就是安置內附北方少數民族部眾的主要區域之一。

根據記載，當時活動在這里的北方部族，比較明確的有南匈奴和烏桓等，雖然文獻中沒有關于鮮卑部眾被安置在這一區域的明確記述，但就當時漢王朝為制約匈奴或烏桓而招附鮮卑，命漢將率鮮卑等多次由晉北出塞打擊其他北方少數民族的記載來看，在這一地區存在著歸降或內附鮮卑部眾的可能性。

趙慧介紹，出土這件銅鑑的墓葬隨葬品、葬俗葬制，都具有鮮卑族的文化因素，這件銅鑑可以說是中原與鮮卑之間文化交流的見證。

▲忻州市博物館外景

圖源：忻州市博物館

圖｜忻州市博物館

文｜山西晚報全媒體記者 李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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