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有些不耐煩:“你家孩子上學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們這錢也都是一點點攢出來的。再說大哥都走了多少年了,你還跟我提他干啥。”
母親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弟弟,你這話怎么說的?當初他對你可是最好了,你現(xiàn)在這樣,不就是忘恩負義嘛!”
母親的膝蓋觸碰到了冰冷的地面,為了學費,母親不得不向親人低頭。
而當我終于有能力回饋恩人,送其房子時,多年未見的二叔卻突然上門......
01
我叫肖慧娟,今年已經(jīng)48歲了。
我的兒子今年剛剛參加完高考,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也填報了一所理想中的大學。
在這個等待大學錄取通知的時候,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當年高考時候發(fā)生的那件事。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女孩,家中光景并不寬裕。
我和母親,就像兩棵相依為命的樹,靜靜守候在破舊的屋檐下,期盼著在外務工的父親每月寄回的生活費,那是我們生活的全部希望。
記憶中,過年是最溫馨的時刻。
父親會帶著滿臉的笑容和滿滿的行囊歸來,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和零食。
年前幾日,村頭的汽車喇叭聲便是我心中的集結號,我會飛奔而出,只想早點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學剛畢業(yè)的那個夏天,等來的卻是一個冰冷的消息。
一個親戚風塵仆仆地趕到,他的眼神里滿是沉重,告訴了我一個無法接受的噩耗——父親在騎車前往給我買禮物的路上,遭遇了車禍,去世了。
那一刻,我淚如雨下,緊緊抱住母親:“媽,都怪我!要是我不吵著跟爸爸要禮物,爸爸肯定不會出事的!”
母親淚眼婆娑,卻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傻孩子,這怎能怪你?只是,今后的路,就得咱娘倆一起走了。”
父親的離去,抽走了家庭的頂梁柱,生活變得異常艱難。
母親開始利用農閑時間做手工,風雨無阻地趕到集市上售賣,只為換取微薄的收入。
每次趕集歸來,她總會割上一斤肉,那肉香,成了我們一個月中最期盼的味道,也是家里難得的葷腥。
我曾多次向母親提議,不如輟學打工,以減輕她的負擔。
沒想到,一向溫柔的母親竟嚴厲地拒絕了我,眼眶泛紅:“你小孩子懂什么?讀書才是你的出路,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我明白家里都是母親堅持。
于是,我收斂了心思,更加專注于學業(yè),假期里則陪母親趕集,盡力分擔生活的重擔。
六年的光陰轉瞬即逝,我以優(yōu)異的成績高中畢業(yè),迎來了人生的又一轉折點。
當我通過電話查詢到自己被一所知名大學錄取的消息時,內心的喜悅難以言表,但隨即又被沉重的現(xiàn)實擊中——一年的學費高達五千多元,這對于我們這個小家來說,無疑是天文數(shù)字。
02
面對那高達五千多元的學費,我知道這對于我們家目前的狀況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幾乎是不可能承擔的費用。
我的心情異常沉重。
母親從外面勞作回來,一進門便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她關切地詢問:“閨女啊,怎么了?這次高考沒考好?”
我輕輕搖頭,強忍住淚水:“媽,我考上了,可是學費……”
母親一聽,頓時喜上眉梢,但隨即又因為我提到的學費問題而擔憂起來。
她堅定地說:“閨女,別怕,學費的事媽去想辦法,你就安心準備上學吧!”
說完,母親便拉著我的手,滿心歡喜又略帶幾分急切地出了門。
她邊走邊告訴我:“媽帶你去找你二叔,他們家在縣里買了房子,現(xiàn)在親戚里就屬他家條件最好了。
你爸以前總說,他對這個弟弟最好,看在你爸的份上,你的學費應該沒啥問題。”
雖然我與二叔并不熟悉,自從父親去世后更是幾乎沒見過面,但聽了母親的話,我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期待。
二叔家離我們并不遠,就在相鄰的一個村子。
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便到了。
不巧的是二叔沒在家,只有二嬸在家。
她看到我們時,原本還掛著笑容的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我心中不由得有了不好的預感。
“弟妹啊,她二叔在家沒?我來找他有點事。”母親試探性地問道。
二嬸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出去辦事去了,什么時候回來還不知道呢。你們有什么事嗎?跟我說還不是一樣!”
母親臉上陪著笑,說明了來意:“這不是你侄女考上大學了嘛,學費現(xiàn)在還沒有著落,想著找你們借點錢,等孩子以后上了班就還你們。”
二嬸一聽,立刻變了臉色:“哎呀嫂子,不是我們不想借啊,你也知道,我們剛在縣里買了房子,現(xiàn)在手里也沒閑錢了,實在是沒辦法呀。”
就在這時,二叔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老婆,我回來了,你看我今天買了什么!”
二叔拎著一扇排骨出現(xiàn)在門口,見到我們后他明顯愣住了。
03
“嫂子,你們怎么來了?”過了好一會兒,二叔才勉強擠出這句話,同時偷偷示意二嬸將手中的排骨拎進屋去,生怕我們看見。
母親又一次將借學費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二叔聽完卻嘬起了牙花子,說出的話與二嬸如出一轍:“這錢不太方便啊,我們縣里的房子都還沒有裝修,現(xiàn)在手里也沒什么閑錢啊。”
母親聞言,竟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二叔面前,我也被嚇到了。
她聲淚俱下地說:“她二叔,我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們兩口子算是咱們親戚里條件最好的了,要是你們都沒有辦法,孩子這學可就沒法上了。看在你過世的大哥份上,你就行行好吧!”
我本以為二叔會有些動容,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顯得有些不耐煩:“你家孩子上學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們這錢也都是一點點攢出來的。再說大哥都走了多少年了,你還跟我提他干啥。”
母親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弟弟,你這話怎么說的?當初他對你可是最好了,你現(xiàn)在這樣,不就是忘恩負義嘛!”
二叔卻毫不在意,干脆破罐子破摔:“就不借,愛咋咋地!我們一會還有事,你們趕緊走吧!”說著,就叫來二嬸一起把我和母親推出了屋,反手鎖上了大門。
整個過程中,我都不敢出聲,只是無助地看著母親。
我看見她的眼圈紅了,但她強忍住淚水,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走出二叔家的大門,我低聲對母親說:“媽,要不我還是別上學了,出去打工吧……”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母親第一次打了我。
她的眼眶泛紅,聲音顫抖著說:“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沒出息?動不動就不想上學了?媽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就準備好去上學,其他的交給媽!他們這種忘恩負義的親戚,你就得好好地出息給他們看,狠狠地打他們的臉才對!”
說完,母親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刷地流了下來,她捂著我的臉,自己也哭了起來:“對不起,孩子,媽對不起你……媽一定會想辦法讓你上學的!”
04
原本只需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和母親卻足足走了將近三個小時。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當我們快到家門口時,我發(fā)現(xiàn)那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近一看,竟然是我的班主任張老師。
我連忙迎上前去,驚喜交加地說:“張老師,你怎么來了!”
張老師沖我微微一笑,揚了揚手里的大信封:“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我想著過來看看你,就直接給你送過來了。”
我接過那沉甸甸的大信封,心中卻依然沉重,因為學費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張老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關切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為學費的事?lián)哪兀科鋵嵨医裉炀褪菫榱诉@件事來的。”
說完,張老師從兜里掏出一沓錢,遞給我:“這是七千塊錢,娟子的學費應該夠了,生活費省著點用估計也能對付一陣。”
看著張老師手中的錢,我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隨即又感到十分為難。
我知道張老師的家庭情況并不好,他的妻子臥病在床,需要長期照顧。
這錢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的救命錢,我怎么能要呢?
張老師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慈祥地說:“慧娟,你放心吧,你師母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好多了,這錢是她同意我拿出來的。”
聽到這里,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師母那瘦弱又和藹的身影。
在我讀高中的時候,張老師得知了我家里的困境,便經(jīng)常邀請我去他家吃飯,還親自輔導我的功課。
師母也總是親自下廚,為我準備可口的飯菜,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想到這里,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張老師輕輕地摸著我的頭,安慰我:“孩子啊,上了大學可得好好學習啊,將來出人頭地留在大城市,到時候把你媽接過去享享福。你媽為了你可是辛苦了半輩子啊。”
我哽咽著說:“張老師,到時候我一定會報答您的,我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說著,我便要跪下磕頭,卻被張老師及時攙住了。
他微笑著說:“有你這個話,老師就滿足了。記住,無論將來走到哪里,都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有了張老師的資助,我終于圓了自己的大學夢。
大學生活里,我勤奮學習,不僅申請了助學金,每學期還都榮獲了獎學金,從此,學費問題再也不是我的困擾。
大學畢業(yè)后,我憑借優(yōu)異的成績順利進入了一家大公司工作。
經(jīng)過三年的不懈努力,我被提拔為后備干部,薪資待遇也隨之大幅提升,終于攢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個二十萬。
那年春節(jié)假期,我懷揣著這二十萬回到了老家,心中已有了明確的打算——報答張老師。
這個決定是我與母親共同商議的結果。
原本,我計劃再攢些錢在大城市買房,將母親接過去同住,但母親說她習慣了農村生活,擔心無法適應大城市的環(huán)境。
接著,母親向我透露了一個消息:張老師的兒子近兩年談了個女朋友,感情穩(wěn)定,已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但女方家要求買一套大婚房,而張老師家積蓄有限,婚事因此陷入了僵局。
我理解了母親的用意,雖然這筆錢在大城市買房顯得捉襟見肘,但在我們縣城買套大房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于是,我做出了一個決定——用這筆錢為張老師解決燃眉之急。
“肖慧娟送了高中班主任一套房子!”這個消息在我們縣城迅速傳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大年初三,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二叔,竟然拎著一大堆禮物上門拜年了。
他那張堆滿笑容的臉出現(xiàn)在大門口,一進門就熱情地打招呼:“嫂子!過年好啊!”
我心中暗自詫異,他怎么來了?
05
直到現(xiàn)在,我還清晰地記得當初我和母親去二叔家借學費時,他們那冷漠無情的態(tài)度。
那種被拒之門外的絕望與無助,像烙印一樣刻在我的心里。
所以,當大年初三那天,二叔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時,我本能地沒有給他好臉色。
“你過來干嘛?”我沒好氣地問道,語氣中充滿了疏離與不滿。
母親聽到我的語氣不對,連忙從屋里走出來,疑惑地看著我,又望向二叔:“誰來了?”
我冷冷地指了指二叔,沒有多言。
“大侄女,嫂子,這不是過年了嗎,我特意過來給你們拜個年。
咱們怎么說也是實在親戚,以前是我不對,我這給你們負荊請罪來了。”二叔滿臉堆笑,手里提著禮物,站在我家門口。
這么多年都沒有聯(lián)系,他突然跑來拜年,我心里跟明鏡似的,肯定是聽到傳聞知道我現(xiàn)在條件好了。
“我早就看出來大侄女肯定有前途,果然沒看錯,看現(xiàn)在多厲害,都能給老師買房子了。”二叔在一旁賠著笑臉,開始沒話找話。
我壓根兒沒打算理他,連他遞過來的禮物都沒伸手去接,直接轉身進了里屋。二叔見狀,只好自己把禮物放到了一旁。
“嫂子,咱們以后可得多走動走動,可不能讓我哥在下面寒了心啊,他以前可是對我最好了。”二叔試圖用這句話打動母親。
這話一聽就惹毛了母親,她對著二叔就是一頓冷嘲熱諷:“呦,你還記得你大哥啊!那么長時間之前的事了,可真難為你還記著。不過你大哥的心,在七年前應該都已經(jīng)涼透了吧。”
二叔尷尬地笑了笑:“嘿嘿,嫂子你說的哪里話,咱們可都是親戚,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我們窮,可不敢高攀你們這樣的富親戚,我可怕登門拜訪的時候再讓你們給攆出來。”母親沒好氣地回應道。
二叔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又換了一套說辭:“嫂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當初都是你弟妹她攛掇我的,要不我怎么可能不給大侄女掏學費呢。我來之前剛狠狠地打了她一頓,你要是不解氣,一會跟我回家,你再教訓她一頓!”
母親聽了這話,更加生氣了:“還是算了吧,咱們還是不要聯(lián)系為好,再見吧,最好是再也不見!”
說完,母親拎起二叔拿來的禮物,直接扔到了門外,然后把二叔推出了門外,隨手又鎖上了門。
我站在門后,透過貓眼看著二叔灰溜溜地離開。
也許他這次前來,真的已經(jīng)鼓足了最后的勇氣,但是并沒有得到我們的原諒。
他在我們家門前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后,二叔再也沒有來找過我們。
我和母親也落得個清靜,這樣的親戚,有沒有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經(jīng)歷了這件事情后,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人情冷暖。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值得我們去珍惜和維護,而有些人,則注定只能成為我們生命中的過客。
思緒又飄回了現(xiàn)在,我的母親已年近古稀,自從我結婚生子后,她便搬來與我同住,幫我照看孩子。
后來,為了不影響我和老公的二人世界及小家庭的生活節(jié)奏,母親不顧我們的勸阻,堅持在附近租了間房,選擇在我們身邊養(yǎng)老。
如今,母親每日的生活悠閑自在,逛逛公園,跳跳廣場舞,身體依舊硬朗。
每當看到她那充滿活力的身影,我的心里都充滿了感激與幸福。
前幾年,母親偶然提及,二嬸已經(jīng)過世了。
這些年她情緒一直低落,最終因抑郁成疾,離開了人世。
我不知道二嬸的離世是否與我們家有關,但正如二叔當年所言,我們畢竟都是親戚,血脈相連,難以割舍。
我和母親談起了這件事,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我決定給二叔轉去兩萬塊錢。
這不僅僅是一份經(jīng)濟上的援助,更是我對我們之間親情的一次重新審視和珍惜。
我想,就當是為我們曾經(jīng)的糾葛和未解的恩怨,買上一份最后的和解與釋懷吧。
當我將錢轉給二叔時,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收下了。
或許,在他心中,也有著同樣的感慨和釋然。
從那以后,我和二叔的關系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雖然我們不再頻繁往來,但彼此間那份親情的紐帶似乎又悄然連接了起來。
我開始明白,人生路上,總會有一些糾葛和遺憾,但只要我們愿意放下過往,珍惜現(xiàn)在,就總有機會找到那份屬于自己的幸福與安寧。
而母親,看著我和二叔關系的緩和,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常說:“家人之間,沒有隔夜仇。”我想,這便是她對我最大的期望和教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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