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可你真是讓我心寒透了。”
這是李娟在坐月子的時候,沖著她婆婆王秀芝說的最后一句話。
王秀芝,今年六十歲,一輩子在村里過日子,是個典型的老實人。年輕時守寡,后來在五十出頭時,遇到了現在的老伴趙老漢。兩人都是半路夫妻,沒再要孩子,但感情還算和和氣氣。王秀芝有個兒子,李強,娶了城里姑娘李娟,兩人婚后定居在縣城。
李娟懷孕的時候,王秀芝本來是準備來照顧的,兒子兒媳也商量好了月子里請她來幫忙,不僅包吃住,還額外給她兩千塊錢辛苦費。
“媽,我這懷得晚,三十多了,身體也不比年輕人,月子里還得多仰仗你。”李娟懷孕七個月那會兒,給婆婆打電話,聲音里透著點委屈。
“你放心,我那邊安排好,就過來。”王秀芝拍著胸口保證。
可天有不測風云,趙老漢突然病倒了,確診是晚期肝癌,醫生說也就三個月。
王秀芝心亂如麻,她思來想去,還是咬牙打了電話給兒子:“強子,我這邊怕是去不了了。你趙叔病了,我得守著他。”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隨后是李娟壓抑的怒氣:“媽,你不是早就答應好了嗎?現在我八個月了,你說不來就不來?”
王秀芝也難過:“你趙叔這病來得突然,我這不是不得已嘛。等你出了月子我再補償你們行不?”
李娟直接掛了電話,李強一言不發,只說請個月嫂將就一下。
月子里,李娟落下了風寒,孩子又是奶粉喂的,情緒一度崩潰。“她心里只有那個趙老漢,根本沒把我當一家人。”李娟抹著眼淚說。
趙老漢病重期間,王秀芝寸步不離,晚上都守在床邊。雖是半路夫妻,但這十幾年也過得恩恩愛愛,趙老漢也沒虧待她。
“秀芝,我要是走了,你就回老家吧,別指望李強他們。”趙老漢臨終前囑咐,“你在我這兒盡心了,剩下的,是他們愿不愿意認這個媽。”
王秀芝抹著淚點頭:“你別說這喪氣話,我照顧你一日,咱就是夫妻。”
可人終究是留不住的。趙老漢走的那晚,王秀芝一夜沒合眼。
喪事辦完后,她想著李娟也坐完月子了,便提了些家里的紅棗、核桃,去了縣城李強家。
門一開,是李娟,她眉頭一皺:“你來干嘛?”
“我想著你出了月子了,來看看你跟孩子。”王秀芝低聲說道。
李娟嘴角冷笑:“你看看我們了?我月子里發燒你人在哪兒?現在裝什么慈母?”
“你趙叔那時候……”王秀芝還想解釋。
“我不想聽!”李娟直接打斷,“你不是有老伴嗎?你就跟他去吧!這家,不歡迎你。”
王秀芝呆在門口,臉色青白交錯。
李強后來出來,站在門邊,一臉為難地說:“媽,你先回村里吧,家里現在確實挺亂的,等過段時間再說。”
王秀芝提著手里的袋子,像被趕走的傭人一樣走了。
回到村里后,王秀芝成了孤家寡人。她原先那間老屋早在重修時賣給了李強夫妻,她是住到趙老漢的房子里,如今老漢一走,子女沒一個認她,房子也被收回了。
村里人議論紛紛:“她為了老伴,放棄了親孫子,兒媳一記耳光就把她打回原形了。”
王秀芝沒解釋,她知道是自己做了選擇。只是晚上一個人坐在炕頭時,盯著黑漆漆的墻發呆,總覺得心里有個洞。
她試過打電話給李強,沒人接;發微信問孩子照片,也被拉黑。
直到有一天,有人上門,說縣里福利院招收年滿六十的獨居老人,包吃包住。她簽了字,背上了舊布包,坐上了那輛慢悠悠的車。
“阿姨,這里房子不小,三人一間,您慢慢適應。”工作人員笑著說。
她點點頭,攏了攏頭發,心里一片寂靜。
幾年后,李強的公司出事,急需一筆錢周轉,才想起母親。去了福利院,王秀芝卻淡淡一笑,說:“你不是早就不認我了嗎?你媽現在死了,有事去找你趙叔去。”
李強站在那兒,愣了好久,最后低頭走了。
這個世界,有些路,選了就不能回頭。王秀芝知道,錯的也許不是選擇,而是她一直以為,血緣是不會斷的。可到頭來,最親的人,最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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