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群,在5月27號晚上九點多走的。
沒有激動人心的送別,沒有網友刷屏祈福。她的名字,連本地公眾號都沒怎么提,只在幾個群里被轉來轉去。
這是個單親媽媽,37歲,結腸癌晚期。確診后做了4次手術、50次化療,最后倒在一次突如其來的高燒里。燒到40度多,沒挺過第二天。
她不是公眾人物,所以不能“引發熱議”。她的故事,也沒有特別跌宕起伏的劇情線。生病、治療、扛過去,扛不過去,然后死去。
問題是很多人活得也差不多,只是還沒到斷口。
她確診那年,孩子才小學。一個人帶娃、上班、治病、查資料、趕醫院、簽字、繳費,這些事情沒有哪個是輕的,但她都做了。
朋友說,她病的時候脫發嚴重,推著小推車去菜場、去接放學,戴了頂假發,從不在人前表現出“病人姿態”。孩子太小,她說不出口“生死”兩個字,只說“媽媽可能要經常去住院”。
她知道自己死得起,但不確定孩子有沒有能力獨活。
從頭到尾沒有聲張過捐款。
不是她不需要錢,而是一直扛著。她私下里向朋友借了一些,還了一部分。自己手頭存款也掏光了,后來還能查到她做過一些線上兼職。不多,就是人工整理資料、文檔外包那種,一個月四五百塊,但能湊一點是一點。
一位她以前公司的同事說過一句話,“其實公司早就不用她上班了,但她一直沒辭職,每天還掛著釘釘在線,就是怕斷社保。”
掛著,是怕萬一出院那天沒醫保報銷。你說是不是荒誕? 但很多人生病后,為了合理死,都要先算清楚醫保交沒交滿、報銷規則有沒有處方單。
她做過50次化療。一次比一次重,醫生的話越來越客氣,藥也越來越狠。有一次打完藥,在回家的電梯里暈倒,是小區物業通知的親戚來接。親戚說起這事之后再沒見她獨自拿藥回家,都是默默拜托樓上的鄰居幫一次。
她把所有的沒出聲,都處理得像“不值得說”。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但還是照舊去掛號、抽血、改方案、打針、回家。有一次高燒39.6,朋友勸她別去打藥了,她回一句:“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下次改方案,不打等于白忙。”
她還搬過一次家,住到了更遠的醫院旁邊。因為能省車費。
這就是很多人活著的方式。不是不知道代價大,而是只能選擇“最后一項”。
張瀟群是“頑強”的人,但她的頑強,不是嘴上說出來的,是一點點熬,在病床上數著吊瓶滴完多少毫升,然后摸黑回家當天的作業簽沒簽字。
沒人給她拍視頻,她也不會在手機上錄淚眼婆娑的畫面發布出來。她甚至自己都不太說她難受。
這個“沉默”的人,撐住了這么久。也沒嚷過一次委屈。
她最后的狀態是高燒。
很快,人開始神志不清,說話不利索,有幾分鐘連孩子的名字都叫錯。朋友說,那晚他們守在病房外,她一次都沒喊過“疼”,只是重復一句,“我好冷,我好冷。”
幾個小時后,她沒醒過來。
她死這個事,很安靜。朋友圈發了,也沒人轉。
再過幾天,社保系統會自動中止她的繳納記錄,醫院那邊會結賬,手機卡等著銷戶,房子要過戶,孩子可能會去和親戚住一段時間。
所有流程都清晰得像流水線,但這一切,誰來負責告訴那個孩子,你媽媽已經不在了?不在的意思是,以后沒人叫你起床、沒人晚上督促你寫作業,沒人在門口等你回家。
她是個小孩,還不能理解什么叫“徹底的失去”。
這整個事件,像個針眼。你仔細捅了,就能看到背后鋪天蓋地相似的命運。
單親媽媽,基層病人,小本家庭,拖孩子長大,突然確診,省吃儉用、搶命、熬過一場又一場病危通知,最后死在一張沒人登記的床上,照片里只剩下她戴假發的身份照。
這一切,沒熱搜。
她活得不偉大,也不勵志。但她活得真實,像這個國家的一角——無聲、緊繃、撐著、但不想麻煩別人。
你說她“可憐”,她可能都不認;你要稱她“英雄”,她可能更不配。
她就只是想多陪孩子幾年,只是個普通人。
可惜,她沒爭過病、沒爭過系統,也沒爭過這個沒被聽見的生。
張瀟群,37歲,走了,留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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