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曾業

端午節前，正在北京舉行的“巴山蜀水樂飛揚——川渝地區樂舞文物精品展”，四川渠縣歷史博物館選送的三件珍貴文物，因其具有獨特的巴蜀文化符號特征，在國家大劇院藝術館東廳受到廣泛關注。

國家大劇院藝術館東廳的展廳。（渠縣歷史博物館供圖）

這三件文物分別是：戰國銅虎鈕錞于、戰國銅鉦、漢乳釘紋銅編鐘。它們不僅承載著古巴蜀的禮樂文明，還通過考古工作者的解讀勾勒出巴人勇猛尚武與藝術審美的交融圖景。8月17日前，上述文物將持續展出。

戰國銅虎鈕錞于：

巴人精神的青銅圖騰

展出的戰國銅虎鈕錞于，出土于渠縣城壩遺址，高57厘米，底徑21×25厘米，形如圓筒，頂部昂立一只虎鈕，虎身飾魚紋、鳥紋及巴蜀符號，底部盤面陰刻魚紋與鳥紋。

虎鈕錞于多用于戰場與祭祀，其虎形鈕與巴蜀符號的結合，印證了巴人“以虎為神”的圖騰信仰。據渠縣歷史博物館工作人員介紹，巴人將虎視為祖先“廩君”的化身，這件文物的鑄造工藝與紋飾風格，反映了戰國時期巴地青銅器的高超水平。

戰國銅虎紐錞于。（渠縣城壩遺址保護和利用中心供圖）

作為巴文化最具特征性的青銅樂器，它不僅是軍事指揮的號令工具，更是巴人崇虎尚武精神的象征。這件文物曾激勵巴軍沖鋒陷陣，如今在展覽中可以通過多媒體技術重現金戈鐵馬的歷史場景，讓觀眾感受巴人征戰的千年回響。

“同類錞于多出土于長江流域巴人墓葬，而渠縣這件因其體形碩大、紋飾精美，是川東作為巴文化腹地的實證。”四川省考古研究院研究館員陳衛東介紹，虎鈕象征巴人祖先“廩君化虎”的圖騰崇拜，在《后漢書》中有“廩君死，魂魄世為白虎”的記載。戰國銅虎鈕錞于是巴部族酋長指揮軍隊或祭祀的核心器物，“清響良久，震如驚雷”，在戰場上可號令軍隊。

戰國銅鉦：

軍事與禮樂的雙重印記

同為渠縣歷史博物館館藏的戰國銅鉦，高41.2厘米，腹徑44.5厘米，器身陰刻虎紋、鳥紋及巴蜀符號，是巴人軍事活動與禮樂儀式的重要器物。

鉦形似鐘而狹長，以木槌擊打發聲，常與鼓配合使用，用于指揮軍隊進退。其紋飾中的巴蜀符號具有獨特地域性，如魚紋象征豐饒，虎紋代表力量，展現了巴人對自然與戰爭的敬畏。

戰國銅鉦。（渠縣城壩遺址保護和利用中心供圖）

巴人以“巴師勇銳，歌舞以凌殷人”聞名，這件銅鉦為《華陽國志》的記載提供了實物佐證，凸顯巴地在軍事與文化上的雙重成就。

“渠縣出土的戰國銅鉦，上面的圖語是破解巴蜀文明的關鍵線索，它們與三星堆符號同屬長江上游原始文字系統，暗示著巴人與古蜀國的文化交融。”陳衛東介紹，銅鉦常與錞于組合使用，《周禮》記載“以金錞和鼓，以鉦止鼓”，堪稱古代軍隊的“聲控開關”。

“我們通過考古發掘，發現了大量反映秦漢時期巴蜀地區社會生活的實物證據，渠縣城壩遺址、宣漢羅家壩遺址都有這樣的實物。”陳衛東認為，巴文化真正融入華夏文明的時間節點應追溯至西漢早期，在西漢中后期已經成為華夏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漢乳釘紋銅編鐘：

宮廷雅樂的音律之美

漢乳釘紋銅編鐘也是渠縣城壩遺址出土的文物，縱長37.7厘米，鐘體飾36枚圓枚，音色純凈清越，是漢代宮廷雅樂的重要樂器。

編鐘以合瓦形鑄造，無紋飾但音域寬廣，可獨奏或為歌舞伴奏。其乳釘紋飾簡潔莊重，體現了“天人合一”的審美理念。

漢乳釘紋銅編鐘。（渠縣歷史博物館供圖）

考古工作者研究發現，渠縣出土的編鐘鑄造于漢代，合瓦形鐘體飾36枚乳釘，可以調節音律，也象征星辰秩序。四川省考古研究院在城壩遺址發掘報告中提到，此類編鐘多見于漢代貴族墓葬，而渠縣出土的編鐘音域橫跨三個八度，證明當時巴蜀地區已精通中原鑄鐘技術，并融入地方禮制。出土漢乳釘紋銅編鐘的渠縣城壩遺址，近年來還發現了新石器時代遺存，將當地文明史推至上萬年，“文化層累”具有連續性。

陳衛東則認為，漢代巴蜀地區經濟繁榮，樂舞文化融入中原禮樂體系，這件編鐘的音律設計與中原青銅器一脈相承，印證了巴蜀與中原文化的深度交流。“戰國時期，巴人通過朱砂、鹽等重要資源的貿易，促進與中原地區的經濟往來。此后，隨著漢初大規模移民入川，巴文化逐漸向華夏文明靠攏。到東漢時期，巴蜀地區的墓葬形制已完全漢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