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常宇,89年5月時,已滿24歲,那時我是長樂鎮農機站的一名技術員。
那會兒,在我們鄉下,24歲的人,許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可我連個對象都沒有。
我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整天托人給我說媒。
“常宇啊,你瞅瞅隔壁王嬸家的小子,比你還小兩歲,媳婦都懷二胎了!”5月17日這天早上,我媽一邊往灶膛里添柴火,一邊嘮叨,“這回你張嬸(媒婆)給你說了個姑娘,聽說是劉家村的養豬大戶,條件不錯,明兒個你必須去見見!“”
我正蹲在院子里修拖拉機零件,手上沾滿油污,頭也不抬:“媽,我沒空,這幾天忙著呢,站里好幾臺機器等著修......”
“忙忙忙!你就知道忙!”我媽一惱,抄起灶膛前的鐵夾就要來打我,“明兒個你要不去,我就把你那些破零件全扔河里去!”
我嚇得連連告饒,“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嘴上雖這么說,我心里卻還有些抗拒。
5月18日一早,我吃過早飯就想往鎮上跑。
我媽卻找了件壓箱底的藍布中山裝,堵住了我的去路,只見她黑著臉道:“你小子昨日答應了我的,今日卻還想跑?沒門!”
“嘿嘿——我沒想跑啊!這不是配合你的‘工作’嗎?”我尷尬地笑了笑,很不情愿地換上了那件有些不合時節的中山裝。
衣服很緊,勒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別扭地扯著衣領,表示抗議道,“媽,這也太不舒服了,我還是穿襯衣吧......”
“相親是正式場合,你穿那件破襯衣合適嗎?趕緊走!”
“對了,張婆子說了,上午9點,那姑娘在劉家村東頭的老槐樹下等你。”說罷,我媽塞給我一網兜剛從樹上摘下的杏子道,“見面禮拿著,有點眼力見兒!”
“咋,我一個人去?”我有些不解。這種情況下,介紹人不是都要同行的嗎?
我媽解釋道,“你張嬸家今日收菜籽,走不了,我也不得空,只有你一個人去。”
一個人還自在些!
沒奈何,我騎上家里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28圈自行車,慢悠悠往劉家村蹬。
結果沒騎多久我就出了一身汗,發油順著額頭往下流,癢得難受。
劉家村離我們村并不是很遠,大約8點50的樣子,我就到了老槐樹下,四下一陣張望,卻沒見著人。
正納悶呢,忽然聽見樹后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響。
繞過去一看,一個穿紅格子襯衫的姑娘正蹲在那兒啃黃瓜,腳邊放著個竹籃子。
“你是......劉春梅?”我試探著問。
姑娘抬起頭,我頓時心里涼了半截。
她皮膚黝黑,圓臉盤上兩團高原紅,頭發胡亂扎成個馬尾,嘴角還沾著黃瓜屑。
最要命的是她那雙大腳,穿著雙沾滿泥巴的解放鞋,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主兒。
“對,我是劉春梅。”她三兩口吃完黃瓜,隨手把黃瓜把兒往后一扔,正好砸中一只路過的花貓。
花貓“喵嗚”叫著逃走了,她卻哈哈大笑起來。
我見了直嘆氣:這姑娘不僅是個女漢子,還是個沒同情心的人!
我才不能娶這樣的女人!
“坐啊,站著干啥?”她拍拍身邊的石頭,從籃子里又摸出根黃瓜,“吃不吃?自家種的,可甜了。”
我僵硬地坐下,把網兜遞過去:“那個......我媽讓帶的......”
春梅接過來一看,撇撇嘴:“又是杏子,我家豬都不愛吃這個。”
話雖這么說,她還是挑了個最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猛地咬了一大口。
然后說道,“倒是比我們家的甜一些——”
接下來的半小時簡直是煎熬。
春梅滔滔不絕地講她家的豬——哪只最能吃,哪只最會生崽,哪只最愛打架。
我嗯嗯啊啊地應付著,眼睛不住往手表上瞟。
“你家養了幾頭豬?”她突然問。
“啊?我家沒養......”其實養了,我不想告訴她而已。
“沒養?”她瞪大眼睛,“那雞呢?鴨呢?”
“都沒有......我是農機站的,平時就修修機器......”我繼續忽悠她。
春梅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哦,搞機器的啊......”
那語氣,活像聽說我是個要飯的。
我實在坐不住了,借口說站里有急事,起身就要走。
春梅倒也沒攔我,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長舒一口氣,心想總算解脫了。
正美著呢,哪知我還沒跨上車,就聽見她又喊道:“陳常宇!你給我站住!”
我不由得回頭一看,只見她滿臉黑線,那生氣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只發怒的母老虎。
艾瑪,她這是咋了?
要吃了我嗎?
我嚇得趕緊猛蹬自行車,可她卻抓住自行車后座,然后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嚇得雙腳著地,目瞪口呆道,“你,你干啥呢?”
“你跑啥跑?”春梅兩眼一瞪,氣呼呼道:“你剛剛一直在敷衍我對不對?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憑啥瞧不上我?”
她說話的聲音就像個大喇叭似的,搞得附近勞作的鄉鄰都聽見了。
他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計,一臉偷笑地往老槐樹下瞅。
我被她這么一問,頓時搞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說話呀!”春梅雙手叉腰,竟是一臉的不服氣,“是我長得丑?還是我身上的豬圈味兒大熏著你了?”
“哈哈哈!”旁邊的農田里響起一陣哄笑。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是......那個......我站里真有急事......”
“放屁!”春梅一跺腳,“你當我傻啊?從見第一面你就耷拉著臉,跟誰欠你二百塊錢似的!”
我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說實話,我確實以貌取人了。
可眼下這場面,我哪敢承認?
“我......我沒瞧不上你......”我硬著頭皮說。
“那你跑啥?”春梅不依不饒,“你們這些城里回來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嫌我們鄉下姑娘土是不是?”
“我也是農村的!”我忍不住反駁。
“那你裝啥大尾巴狼?!”春梅瞪了我一眼后,忽然從她的籃子里取出一根黃瓜,狠狠咬了一口,再塞到我手里。
“吃!”她大聲命令道,“吃完再走!”
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只好乖乖啃起黃瓜。
春梅就站在那兒盯著我,直到我吃完最后一口。
“行了,滾吧。”她拍拍手,“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轉身就走,背影那叫一個瀟灑。
我灰溜溜地騎車回家,一路上都在想這事:她為啥要讓我吃被她咬了一口的黃瓜?她不會有啥特殊癖好吧?
可說來也是奇怪啊,被劉春梅這么一鬧,我反倒覺得她沒那么討厭了。
至少,她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真實多了。
到家后,我媽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咋樣?相中沒?”
我搖搖頭,把經過簡單說了。
我媽聽完,抄起掃帚就抽我:“你個沒眼光的!春梅多好的姑娘,能干又實在,你居然還瞧不上她,看我不打死你......”
我見我媽發飆,嚇得連連告饒,“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以貌取人——”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誰知三天后,站長派我去劉家村一個大爺家修抽水機。
我本想推辭,可站里就我一個技術員,實在躲不過。
到劉家村,我故意繞開春梅家那片。
可修完機器往回走時,偏偏在河邊碰見了她。
她正趕著一群雞仔,褲腿挽到膝蓋,兩只腳丫子踩在泥水里,濺得滿身都是泥點子。
我本想低頭快走,卻被她一眼認出來:“喲,這不是陳大技術員嗎?”
我尷尬地站住:“那個......你好啊春梅,我來修機器的......”
春梅哼了一聲,繼續趕她的小雞。
我正要走,忽然聽見“撲通”一聲——有只小雞掉進了深水里,正拼命撲騰。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春梅已經甩掉外套跳進河里。
她游得飛快,幾下就撈起了那只小雞。
上岸時渾身濕透,襯衫貼在身上,頭發往下滴水,卻笑得特別開心:“小調皮,看你還亂跑不!”
她小心地捧著那只瑟瑟發抖的小雞,輕輕擦干它的羽毛。
那一刻,陽光透過樹梢照在她臉上,我突然發現,她笑起來其實挺好看的。
“你......衣服都濕了......”我笨拙地說。
春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狽樣,臉一下子紅了:“看什么看!轉過去!”
我趕緊轉身,聽見她窸窸窣窣地擰衣服。
過了一會兒,她說:“行了。”
我轉回來,看見她已經套上了那件臟兮兮的外套,正在數小雞:“一、二、三......咦?怎么少了一只?”
“在那兒!”我指著遠處的蘆葦叢。
春梅跑過去,果然又找到一只落單的。
“謝謝你啊。”她小聲說,眼睛卻不看我。
“沒事......那個,我幫你趕回去吧?”
春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我們并排走著,中間隔著兩米遠,誰都不說話。
小雞們“嘰嘰”叫著,搖搖擺擺地走在前頭。
“你家養了多少只雞?”我試圖打破沉默。
“三十六只。”她說,“本來三十七的,上個月被野狗咬死一只。”
“哦......那豬呢?”
“三十幾頭吧。”說到這個,她眼睛亮了起來,“前天我們家的母豬又下了十二只小豬崽,可好玩了,粉嘟嘟的。”
三十幾頭豬?
還真是養豬大戶啊!
我忍不住笑了:“這么多,你記得清每只嗎?”
“當然!”春梅驕傲地昂起頭,“我給它們都起了名字。最胖的叫大壯,最愛打架的叫虎子,最挑食的叫嬌嬌......”
她滔滔不絕地講著,完全忘了我們之前的過節。
我聽著聽著,忽然覺得她講得挺有意思。
到了她家院門口,春梅停下腳步:“那個......要進來喝口水嗎?”
我正猶豫,院里傳來個洪亮的聲音:“春梅!雞仔趕回來了沒?”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出來,看見我,警惕地瞇起眼:“這誰啊?”
“爸,這是農機站的陳技術員。”春梅介紹道,“剛在河邊碰見的。”
“哦......”劉叔上下打量我,“該不會是張婆子介紹那個嫌棄我閨女的傻小子吧?”
艾瑪,這事兒怎么傳到他耳里去了?
我頓時汗如雨下。
春梅趕緊打圓場:“爸!人家是來修抽水機的,路過幫了我個忙。”
劉叔哼了一聲,轉身進屋了。
春梅沖我抱歉地笑笑:“我爸就那樣......你別往心里去。”
“沒事......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我趕緊告辭。
回家的路上,我腦子里全是春梅跳河救小雞的樣子。
說來也怪,現在想起她,竟然不覺得她丑了。
她那股子潑辣勁兒,還有對牲畜的細心,都讓我有點......佩服。
接下來幾天,我總是不自覺地想起春梅。
正好站里又接到劉家村的活,我主動請纓。
站長奇怪地看我:“常宇,你最近咋這么積極?”
“沒啥......就是......想多鍛煉鍛煉。”我支吾著。
“那行,你去吧!”站長笑著朝我擺擺手,我趕緊騎上自行車狂奔而去。
這次是去修劉家村磨坊的電機。
活并不難,但費時間。
修完機子太陽已經下山,我騎著自行車,鬼使神差地繞到春梅家附近。
她家豬圈在院子后頭,老遠就聽見圈上的豬兒“哼哼唧唧”的聲音。
快到喂豬的時間了,春梅應該在里面喂豬吧?
我踮起腳尖朝院子里望了好幾眼,可因為有圍墻,我并沒有看到院子里的場景。
這時,我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大核桃樹,爬上核桃樹的話,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場景。
于是我迅速將自行車停在樹下,然后脫了鞋子,利索地爬上核桃樹。
乖乖,來得真是時候啊!
只見春梅穿著一件花色圍裙,提著一個裝滿了豬食的木桶,正在豬圈里辛勤地喂豬呢。
她動作麻利,一邊喂一邊檢查每頭豬的狀態。
有頭小豬似乎不太精神,她蹲下來仔細查看,還輕輕撫摸它的背。
“春梅!吃飯了!”一個婦人在里屋喊道。
那應該是春梅的媽劉嬸吧?
“你們先吃!小花有點拉肚子,我再看看!”春梅頭也不回地答。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覺得腿上一陣刺痛——原來是被蚊子叮了。
我下意識拍了一巴掌,那“啪”的一聲響,竟驚動了豬圈旁邊的春梅。
“誰在那兒?”春梅警覺地抬頭看過來,正好看到我。
我只好笑著跟她揮了揮手:“春梅,是我......”
“陳常宇?”春梅跑出院子,驚訝地瞪大眼睛,“你在這兒干啥?”
“我......我來修磨坊的電機......順路......”我跳下樹,結結巴巴地說。
春梅狐疑地看著我:“磨坊在東頭,我家在西頭,順哪門子路?”
我漲紅了臉,不知該怎么解釋。
這時那頭叫小花的小豬突然抽搐起來,發出痛苦的尖叫。
“小花!”春梅立刻顧不上我了,跪在豬圈里查看小豬的情況,“糟了,像是生病了!”
我趕緊湊過去:“要不要緊?”
“得趕緊找獸醫!”春梅急得聲音都變了,“可現在趕到鎮上去的話,獸醫都下班了吧?!”
我看著哼哼唧唧不斷叫喚的小豬,突然想起站里有本《牲畜常見病防治手冊》:“我們站長喜歡看獸醫方面的書,要不我去找幾本來,看看有沒有辦法救急?”
春梅眼睛一亮:“真的?那麻煩你了!”
我二話不說,騎上自行車就往鎮上趕。
天黑路不好走,我摔了兩跤,膝蓋都磕破了,但還是一刻不敢停。
取回書后,我跟春梅一起,對照小花的癥狀尋找病因。
我懷疑這小家伙是感冒了,于是按照書上所述,讓春梅將它單獨弄到干燥、無風的環境中,然后給它熬了一盆綠豆湯。
沒想到當晚9點的樣子,小花的病情就得到了緩解和控制。
“小花應該沒事了!”春梅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下意識抓住我的手,“陳常宇,謝謝你!”
她的手粗糙但溫暖,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手比城里姑娘那些涂指甲油的手好看多了。
“不用謝......”我不好意思地抽回手,“那個......我該回去了......”
“等等!”春梅跑進屋,拿出幾個熱乎乎的窩窩頭和雞蛋塞給我,“路上吃。”
我揣著這些東西騎車回家,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到家后,我媽見我一身狼狽,驚問:“你這是干啥去了?”
“救人......不是,救豬去了。”我咧嘴笑了,剝開一個雞蛋咬了一大口。
“啥?”我媽一臉茫然。
“媽,你說得對,”我嚼著雞蛋含糊不清地說,“春梅確實是個好姑娘。”
我媽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你開竅了?”
我沒回答,只是傻笑著繼續吃雞蛋。
雞蛋很香,比我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自打那晚救了小花后,我往劉家村跑得越來越勤。
站里但凡有劉家村的活,我都搶著去。
站長看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意味深長,有次還拍著我肩膀說:“小陳,你小子最近往劉家村跑得這么勤,該不會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耳根子燒得發燙。
“哈哈哈!”站長大笑,“我早聽說了,你跟劉家村養豬大戶劉老栓的閨女春梅好上了是不是?那姑娘不錯,實在!”
原來這事兒已經傳開了。
我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心里卻甜滋滋的。
五月底的一天,我又去了劉家村。
那次是去春梅家幫忙修一臺小型抽水機的。
其實機子沒啥大毛病,我卻故意磨蹭了半天才修好。
“修好了?”春梅遞給我一碗涼茶,“喝口水吧。”
我接過碗,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茶水灑了我一身,春梅趕緊拿毛巾給我擦。
“我自己來!”我慌忙接過毛巾,卻看見她抿著嘴笑。
“笑啥?”我問。
“笑你。”春梅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見面時,你嫌棄我嫌棄得要命,現在倒好,三天兩頭往我家跑。”
我臉一紅:“誰嫌棄你了......”
“還不承認!”春梅哼了一聲,“那天在老槐樹下,你屁股跟長了刺似的,坐都坐不住!”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那不是......不了解你嘛。”
“那現在了解了?”春梅歪著頭看我,我這才發現她笑起來時臉上有兩個小酒窩,好看極了!
“了解了。”我老實點頭,“你是個好姑娘。”
春梅臉一紅,轉身去喂豬了。
我趕緊跟上去幫忙。
我們配合得越來越默契,她倒飼料,我清理食槽;她檢查豬的健康,我記錄數據。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斜。
“留下來吃晚飯。”春梅說,“我媽燉了排骨。”
我求之不得,連連點頭。
飯桌上,劉叔板著臉問我:“小子,你上次相親不是看不上我閨女嗎?現在咋三天兩頭往我家跑?”
我筷子一抖,排骨掉在桌上。
“爸!”春梅急得直跺腳,“人家都來幫忙這么多次了,你還提那茬干啥!”
劉嬸也打圓場:“就是,老頭子你少說兩句。常宇啊,多吃點,看你瘦的。”
我鼓起勇氣說:“劉叔,我錯了。第一次見面是我眼拙,沒看出春梅的好。”
劉叔哼了一聲,臉色卻緩和不少:“算你小子有眼光。我閨女可是村里最能干的姑娘,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了!”
“爸!”春梅羞得滿臉通紅,“你瞎說啥呢!”
我趁機說:“那......劉叔劉嬸,我能不能......能不能也來提親?”
飯桌上頓時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音。
春梅瞪大眼睛看著我,手里的碗差點摔了。
劉叔和劉嬸對視一眼,劉叔突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膽量!不過這事兒得問我閨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春梅。她低著頭,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小聲說:“我......我聽爸媽的......”
這就是同意了!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第二天,我爸媽提著禮物正式上門提親。
兩家大人聊得熱火朝天,我和春梅躲在院子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那個......”我鼓起勇氣拉住她的手,“春梅,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啥問題?”
“第一次見面時,你為啥非要我吃你咬過一口的黃瓜?”
春梅“噗嗤”一聲笑了:“我故意的!就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嫌棄我——本以為你不會吃,結果你還把那黃瓜吃完了!”
原來是這樣!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也笑了:“幸虧吃完了,要不然現在就見不到你了。”
春梅眨眨眼:“可不是嗎?”
我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春梅驚叫一聲,捶了我一拳:“要死啊你!被我爸看見怎么辦!”
正鬧著,屋里傳來劉叔的咳嗽聲:“咳咳,年輕人注意點影響!”
我們趕緊分開,卻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90年3月18日,在兩家人的張羅下,我和春梅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婚后的日子,雖然平淡,卻十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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