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有云:“水靜則明燭須眉,平中準,大匠取法焉。”真正厲害的人,靜氣早已融入血脈,在日常生活當中,彰顯個人魅力,外露個人氣質。
就像內心真正安靜的人,所作所為都非常平靜,平穩,甚至是隨性的,而所謂的靜,非避世之盾,而是破妄之劍;非消極之態,而是從容之境。在疾馳的現代文明中,我們唯有做到靜中照物,靜里生慧,靜外守中,恰似古琴余韻,愈久愈顯清越, 方能在這份靜觀天地的智慧之中,收獲人生美滿。
靜中照物:心如古鏡不染塵
王陽明龍場悟道前,曾對院子里的青竹進行七日“格物致知”,后人常笑其癡,卻未解“格竹”真義——非觀竹之形,而在磨心之鏡。正如朱熹言所:“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人,一旦道破靜觀本質,內心便能變得分外澄澈清明,正如一個人當心靈成為澄明之鏡,萬物本真自然顯現。
今人常困于信息繭房,實因心鏡蒙塵,整日渾渾噩噩,不知所云,甚至無所事事,反倒怪世事不公。魏晉名士支遁養鶴,不剪其羽而任其翱翔,恰應了“靜觀其變”的智慧,靜中照物,一切才是客觀的,順其自然的。
蘇軾有一番“廬山煙雨浙江潮”的禪悟,何嘗不是在告誡我們:倘若執念愈重,那便真相愈遠。真正的洞察力,往往誕生于放下預判的靜默時刻,讓自己的內心始終保持著足夠的平靜,如同湖水一般,湖面平穩,方能讓心不受世俗之染。
靜下來,慢下來,心如古鏡,如同宋代汝窯工匠觀“雨過天青”的耐心等待,都是因為能夠在一種安靜的心境下,才能慢慢地收獲到人生當中更好的果實。
人生的收獲,如同秋季收果一樣,急不得,但凡揠苗助長,只會讓自己更吃虧,更受苦。
靜里生慧:時空褶皺藏真章
張載著《正蒙》時,每寫三行必靜坐焚香。他之所以這樣做,非為故弄玄虛,而是深諳“靜能生慧”之理。因為人唯有在心靜下來,不為塵物所惑,才能加深思考,回歸冷靜和理性。
最終,心緒平和,心情平定,心態平穩,正如《淮南子》有載:“圣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這“寸陰”之重,正在于靜思中沉淀的思維結晶。
亦如王羲之寫《蘭亭序》前,習慣與友人曲水流觴的閑適,放松自己的思維,熨平雜念,驅散胡思亂想,而后沉靜一番了,之前的放松和消遣,恰是創作靈感的溫床。
現代科學也證實,大腦在靜息狀態下反而更活躍于深層思維整合,讓深度思維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反而可以本能地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
這正暗合程顥“萬物靜觀皆自得”的體悟,靜下來,一切都會自然而然地浮出表面,就像耐心的人,靜得下心的人,才能在敦煌遺書中,修復出在殘卷拼合中窺見盛唐的氣象,也像考古學家從甲骨裂紋里破譯上古密碼,皆因靜心賦予的“顯微”之眼。
余生,無論如何,靜下來,你就能做到抽絲剝繭,逐步揭開現實的真相,亦能看穿事物的真理,從而在褶皺的時空當中,找到上天在我們歲月頭上所珍藏的真章。
靜外守中:紅塵深處筑靈臺
白居易晚年建廬山草堂,題壁詩云:“何以洗我耳,屋頭落飛泉。何以凈我眼,砌下生苔錢”,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越來越喜歡遠離喧囂的世俗,而主動回歸內心的“修籬種園”。
這種鬧中取靜的修為,可以說是比之陶淵明歸隱更為難得。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都有自己的追求,但是無論有追求也好,沒追求也罷,終究還是只能過一生。
那些活得幸福,過得安穩的人,從來都是越來越獨立,內心越來越平靜的,當代人常誤將“靜”等同于離群索居,實則柳宗元早有點破:“美不自美,因人而彰。”
當然,陸機《文賦》中亦有言“收視反聽”,靜外守中,并非讓自己主動隔絕外界,而是清醒地培養精神的篩選機制,在紅塵深處當中,筑守心中的靈臺。
《周易·系辭》有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從老子“致虛極守靜篤”的宇宙觀,到王夫之“靜者動之衡”的辯證思維,人的靜慧始終在動與靜、入世與超脫間保持微妙平衡。
當我們立于黃鶴樓頭望長江奔流,或駐足紫禁城廊下聽雨打金磚,那些被歷史浸潤的靜氣便悄然蘇醒。這些經驗都足以教會我們:真正的平靜不在深山古剎,而在紛擾中修得方寸澄明;終極的智慧不需窮經皓首,而在靜觀時照見萬物本真。此般境界,恰如石濤畫論所言:“在于墨海中立定精神,筆鋒下決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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