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末,也就是黃維兵團被圍雙堆集后不久,杜聿明考慮到若是黃維被殲滅,那徐州必成一座孤城,屆時恐怕難以守住,因此,在征得南京方面的同意后,杜聿明隨即開始策劃逃離徐州的行動。
當時徐州國軍一共有三個兵團,即邱清泉、李彌和孫元良部,按照杜聿明的計劃,三個兵團中李彌負責開路和掩護,邱、孫兵團居中,整體采取“滾筒戰術”逐次前進,以此來保證出逃成功。
不過,盡管計劃周密,但杜聿明最終還是被圍在了陳官莊,有此結果,杜聿明犯下的幾個錯誤是關鍵。
一、保密工作一塌糊涂
杜聿明決定撤離徐州的時間,是11月28日,當天他在南京與顧祝同一起向老蔣陳述了放棄徐州的方案,并得到了老蔣同意,之后在當晚,杜聿明便坐飛機緊急飛回徐州。
到了徐州后,杜聿明隨即便把邱、李、孫三人叫來開會,經過部署,決定30日晚上開始撤退。
杜聿明當時的計劃是,部隊出徐州后,往西南的蕭縣、永城方向撤,順利的話,就能沖到蒙城、阜陽地區,到時候依托淮河再向共軍發起反擊,屆時不僅可解黃維之危,還能打共軍一個措手不及。
具體的撤退計劃,是先在30日向徐州東南方向制造出發起全面進攻的態勢,以此來迷惑附近的華野部隊,到30日晚,李彌兵團以一個師前面開路,剩余后方掩護,邱清泉、孫元良居中,部隊猥集在一起前呼后應迅速離開徐州。
此計劃,關鍵在于保密,防止被華野得知后進行攔截,因此杜聿明要求,必須做好保密工作,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樣才能不泄露撤退的真實意圖。
為此,杜聿明在會議上還提到,誰要是泄密,軍法從事。
杜聿明想的確實很周全,也意識到并重點要求了保密工作,但真等運作起來后,整個保密工作做的是一塌糊涂。
就在杜聿明部署完的第二天,也就是29日下午,整個徐州城就亂了起來,大量國軍士兵、軍官到處搜集扁擔繩索之類的物品,另外還公然向民眾強征車輛,這任誰都能看出來,國軍要跑了。
此外,李彌的工兵營,當時任務是在30日晚,也就是國軍大部隊離開徐州后,對城內沒有帶走的火車頭以及彈藥物資進行破壞,結果這幫人因為逃跑心切,提前就開始了行動,以至于徐州城內百姓清晰可聞轟轟隆隆的爆炸聲。
不僅如此,徐州國軍的各辦公機構內,從29日就開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干什么呢?燒檔案資料。
更夸張的,是徐州城內的各大銀行,當時杜聿明要求,離開前把銀行里的錢和貴重物品全部收繳在一起,隨軍帶走,結果等派人去收繳時,這些銀行早已人去樓空,錢包括人早都走了,事后一問才知道,這些人跟南京有關系,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要放棄徐州的消息。
如此保密,還有啥秘密可言?
正因如此,我軍在29日就得到了徐州國軍將會有動作的情報,并在30日判斷出,杜聿明“似有相機放棄徐州”的打算。
不過,對于杜聿明放棄徐州后會往哪個方向跑?華野首長當時尚未做出最后判斷。
沒有做出最后判斷的原因,首先是各種情報交織在一起,需要理清和分析,以便做出正確抉擇,畢竟大軍牽一發動全身,一旦方向判斷錯誤,那帶來的后果就比較嚴重了。
第一,當時黃維兵團被困在雙堆集,但還未被殲滅,因此,如果讓杜聿明與黃維兵團合并一處,將會對戰局造成極大影響。
第二,當時的華野,一來有三個縱隊參與了圍殲黃維的戰斗,二來其他部隊則分別布置在南北兩個阻援戰場上,一旦判斷失誤,導致部隊調遣方向錯了,再往回調根本來不及。
在這種情況下,從錯綜復雜的情報中,分析出最準確的信息,并做出正確判斷就極為重要了,而這個時候,是最能考驗戰役指揮官能力的。
再說回杜聿明,在11月30日晚,杜下令大軍開拔,邱、孫兵團在前,李兵團殿后,開拔前,杜聿明還特意要求,各部統一切斷電話線。
切斷電話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被南京干擾,殊不知,卻給杜聿明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二、磨磨蹭蹭耽誤時間
徐州國軍開拔后,杜聿明是最后一個走的,當時他命令邱、孫在前李在后,結果,李彌趁著電話線已經被切斷,各部互相不知道情況的機會,在開拔的第一時間,就帶著部隊沖了出去,比杜聿明走的還早。
而對此情況,杜聿明一無所知,一直到12月1日早上,他才帶著徐州“剿總”指揮部的人員上路,結果出了徐州城后,眼前的場景,氣的杜聿明差點被背過氣去。
當時徐州國軍就有二十多萬,加上各機構的工作人員以及被裹挾的民眾等,加在一起足足三十萬人好多。
這么多人,又加上汽車、大炮、馬車等等,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由于太亂,以至于出城的道路被徹底堵死,從城門口開始,十幾里的路上到處都亂作一團,橫沖直撞的,高聲咒罵的,總之是要多亂有多亂。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進行指揮和疏導,才能讓道路通暢,保證撤離的速度,但問題就在于,電話線早就被切斷了,無線電也統一靜默,拿什么指揮?
由于局面實在是太過混亂,就導致杜聿明走的極慢,在1號當天,杜聿明走到天黑,才走到蕭縣以西的大吳集一帶。
而這個時候,華野已經展開了全速追擊。
12月1日+,華野首長準確判斷出,放棄徐州的杜聿明并西逃,隨即迅速下令,主力各縱隊向永城、蕭縣急進,對杜聿明進行攔截。
同時,命渤海縱隊馬上進抵徐州,并完成攻占。
說到這里有人就會問了,既然在30日已經判斷出杜聿明極有可能會放棄徐州然后出逃,干嘛不直接將其堵在徐州城內,反而要等他出來后再進行攔截呢?
實際上,放杜聿明出城再予以攔截,是當時對各方面都有利的做法。
首先,徐州不是一個小地方,這里歷史悠久,且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徐州城規模不算小,城防也相當堅固,再加上這里是國軍徐州“剿總”所在地,自然在防御上沒少下功夫。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把國軍堵在城內,那么無處可逃的國軍便會憑堅固守,雖說我軍不缺乏攻堅的勇氣和能力,但卻會付出比較大的傷亡,同時還會對城內民眾造成傷害。
但放敵人出來就不一樣了,論野戰能力,國軍遠不是我軍的對手,這是在解放戰爭時期已經得到多次驗證的,而這也是為何華野會在杜聿明離開后,第一時間攻占徐州的原因,目的就是斷其后路,以野戰方式將其殲滅。
只有這樣,才會傷亡小而戰果大。
而在追擊的過程中,華野主力縱隊有兩個動作尤為值得一提,第一,之前很多時候,在進行這種急行軍任務時,為了躲避國軍飛機偵查和掃射,通常是夜里行動,而這次師白天夜里都追,目的便是加快速度,爭取趕到杜聿明前面。
第二,便是追擊的路線了。
三、空投手令不背鍋
華野安排的追擊路線,是在杜聿明西逃之路的南面,換句話說,兩軍當時是平行的,只不過一個靠北(杜聿明),一個靠南(華野)。
為什么這么安排呢?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防止杜聿明突然調轉方向往南去。
要知道,雙堆集就在徐州的南面偏西一點,而杜聿明集團如果往南的話,便會有機會靠近黃維,而當時圍殲黃維的雙堆集戰役正進行到關鍵時刻,這個時候若是讓杜聿明靠近,問題就大了。
正因如此,粟裕才會布置一個與杜聿明保持并行的追擊路線,他要的就是不讓杜聿明有南下的機會,以保證雙堆集戰役的順利進行。
在華野的全速追擊下,在12月2日晚,聶鳳智的九縱先頭部隊,就已經遭遇了敵人。
聶鳳智將軍的回憶錄《記華野九縱參加淮海戰役始末》中提到,在粟裕下達了全速追擊的命令后,當時在孤山集一帶作戰的九縱,因為位置比較靠西,所以追的最快,到12月2日晚,先頭部隊25師就到了蕭縣西邊的王引河與徐永公路的匯合處。
之后,25師74團準備在附近一個叫官路口的村子宿營,結果剛進村就發現有國軍士兵,一番偵查后得知,是邱清泉的第5軍第45師一部。
得知遭遇了敵人后,聶鳳智將軍下令不要戀戰,馬上繼續往西,必須趕到敵人前面,切斷敵人往西的去路,最終在12月3日傍晚,九縱攻占了芒碭山,之后,華野其他追擊部隊也陸續到位,至此,完成了對杜聿明的包圍。
有一種觀點,認為杜聿明最終被包圍,是因為12月3日當天接到了老蔣的空投手令,導致他耽誤了時間。
實際上,這基本可以斷定是“甩鍋”的表現,從九縱的追擊時間就能看出,在12月2日晚,九縱都已經跑到了杜聿明的前面,此外,華野八縱的先頭部隊也在3日凌晨到了永城,而根據杜聿明的回憶,空投手令是在3日上午10時左右才來的。
所以,空投手令只是杜聿明被圍陳官莊的因素之一,但并不是關鍵,就算沒有空投手令,按照華野周密的部署和全力追擊速度,杜聿明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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