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大決戰之淮海戰役》中,劉峙這個角色出場的機會并不多,但每次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喜感,如同現實中同僚們調侃他的那個“豬將軍”稱謂一般,讓人記憶猶新。
與影片中杜聿明到達徐州指揮所時劉峙率眾將領熱情相迎、推心置腹的場景略有出入,在劉峙當天的日記中,卻出現了這樣一段耐人尋味的內容:
關鍵信息就是最后一句,在劉峙看來,杜聿明攜帶老蔣的“尚方寶劍”一到,自己作為徐州“剿總”總指揮的使命似乎也就意味著結束了,言語之間不免透視著陣陣寒酸。
其實,從當時劉峙的角度來看,杜聿明的這種“架空”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相比于為救援黃百韜兵團而焦頭爛額的劉峙,杜聿明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1948年11月8日,剛剛完成指揮葫蘆島國軍殘兵撤退任務的杜聿明,乘飛機由錦西機場飛赴北平與傅作義交換華北局勢的意見看法,不成想屁股還沒坐熱,他就接到了老蔣催促赴徐州上任的電報。
此時的老蔣已經聽從何應欽、顧祝同等人“守江必守淮”的建議,并委任劉峙為徐州“剿總”總司令,全權指揮徐蚌會戰。但劉峙這邊又確實是難當大任,剛一開局便置黃百韜兵團于華野重圍之中。
無奈之下,老蔣只得讓杜聿明馬不停蹄的赴徐州上任,指揮解救黃百韜兵團的軍事行動。
杜聿明的到來,自然是在很大程度上解了劉峙的燃眉之急,同樣也讓他意識到一個現實,即老蔣對自己的不滿似乎已達到極點。這一點,似乎又在老蔣11月14日的日記中得到了有力證實:
次日一早,輾轉反側的老蔣又派顧祝同前往南京,督導邱清泉、李彌兩兵團東進救援黃百韜。結果眾所周知,兩大兵團付出了代價,卻并沒有將黃百韜從華野重圍中拉出來。
當然,劉峙對此卻表現得波瀾不驚。畢竟有了杜聿明的靠前指揮,自己再也不用替老蔣背這個失敗的黑鍋了。
此后的日子里,劉峙照例出席各種軍事會議,也照舊接待老蔣派來督戰視察的一批批將領,一個戰役總指揮儼然成了管理后勤的“招待所所長”形象,讓人啼笑皆非。
11月28日,在南京軍事會議作出放棄徐州的決定后,劉峙就帶著徐州“剿總”總部人員撤到蚌埠,美其名曰指揮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北上救援黃維兵團,實際意圖卻不言而喻。
畢竟,杜聿明即將率新成立的“徐州前進指揮所”向西南方向撤退,劉峙心里很清楚,自己待在徐州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值得一提的是,軍事上乏善可陳的劉峙,對老蔣的忠誠卻是國軍中公認的,這點反倒讓他在損兵折將后仍然能得到老蔣的重用。當然,代價就是繼續在戰場上貢獻不計代價的損兵折將。
早在1946年夏內戰爆發之初,劉峙就以鄭州綏署主任身份指揮近6倍于中原軍區的兵力進行“圍剿”行動,在付出了一定代價后,中原軍區順利突出重圍,打破了老蔣企圖一舉消滅中原野戰軍的美夢。
緊接著在當年9月初的定陶戰役中,劉峙下轄的整編第三師全軍覆沒,師長趙錫田被俘。由于趙錫田是時任國軍陸軍總司令顧祝同的外甥,劉峙不可避免的受到嚴厲斥責,自己的綏署主任一職也被顧祝同順勢兼任。
2年后,顧祝同接替陳誠出任參謀總長,而他此前坐鎮徐州、鄭州指揮戰事的角色自然也要重新物色人選接任。
在劉峙之前,老蔣先后物色過蔣鼎文、白崇禧二人,但前者長期閑云野鶴,游走在商海中,早已無心軍政之事;后者則更多的是出于桂系利益維護和對老蔣作戰計劃、指揮風格的不認可而拒絕赴任,最終,老蔣又重新眷顧了自己昔日的“五虎上將”之一劉峙。
對老蔣的再度“恩寵”,劉峙在自己的日記中毫不掩飾的往臉上“貼金”:
1948年6月14日,劉峙前往徐州就任“剿總”總司令。無獨有偶,就在他剛剛上任三天后,就趕上了華野外線兵團發起的豫東戰役。
這場戰役的結果大家都比較熟悉了,華野圍點打援,趁機圍殲了增援開封的區壽年兵團,算是為接下來的淮海戰役開了一個好頭。
此戰過后,劉峙也算進一步認清了現實,自己雖然曾是執教黃埔的教官,但對黃埔系出身的將領卻很難行使指揮權,畢竟自己差強人意的實戰表現也擺在那里,難免會在下屬中引發爭議。
不過,相比于邱清泉、李彌和孫元良等人的態度,杜聿明對劉峙還是表現出一種少有的尊師重道態度,也算是給了劉峙一絲心理慰藉。
事實上,從杜聿明正式赴徐州就任后,劉峙基本上就成了“甩手掌柜”的角色,也就談不上再為戰事而操心了。
淮海戰役正式打響前,粟裕為麻痹徐州方面的國軍,想出了一招在濟南附近開通十幾部大功率電臺運作,造成華野自濟南戰役后傷亡慘重、急需休整的假象。
這一操作果然讓老蔣和劉峙左右權衡、舉棋不定,最終在兵力調動上進展緩慢。這樣一來,也就為黃百韜兵團率先陷入華野包圍圈中埋下了伏筆。
原本劉峙在11月5日向黃百韜下達由新安鎮撤回徐州的指令后,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等待對方回防即可,但他偏偏讓黃百韜的第七兵團等待海州的第44軍一起行動,因此足足耽誤了兵團撤退的兩天寶貴時間。
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從淮海戰役一開始,劉峙的指揮就已經令國軍處于下風位置,再難去實現“翻身”了。
有意思的是,劉峙在日后總結徐蚌會戰失利的教訓時,一連列出了13條內容,其中重點陳述了杜聿明的指揮失當對戰役全局的惡劣影響:
客觀的講,劉峙分析得多少有點道理,但由于整場戰役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以一個“旁觀者”身份來經歷和面對,因此難免有種厚此薄彼的色彩。
換個角度來理解,戰場失利,直接參與指揮的杜聿明自然是逃不了干系,但老蔣的戰略戰術失誤和頻頻出手干預指揮又確實是關乎戰役成敗的關鍵因素。劉峙顧左右而言他,當然也不排除對老蔣含沙射影的不滿情緒。
這一點,似乎又與杜聿明在撤退途中,接到老蔣折返救援黃維兵團命令時那句“不知有三軍之權而統三軍之任”的感慨如出一轍。
耐人尋味的是,一心充當老蔣“救火隊長”的杜聿明最終成了我軍俘虜,其家屬在不久之后也被老蔣冷眼相待;而劉峙雖然在戰后不久前往東南亞定居,生活也頗為拮據,但老蔣卻“大度”招攬和收容了對方……
不得不承認,老蔣這般“畸形”方式和手段,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國軍在內戰中的失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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