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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嘉興解圍后，太平軍順勢向東拓展。9月18日，黃文金由江陰出發，進攻長江口的福山鎮，擊斃了清軍總兵葉萬青。繼而向南進攻，9月22日太平軍攻占常熟、昭文。黃文金部還從嘉定出發進攻太倉。

太平軍乘勝攻取太倉

9月18日，太平軍攻占鎮洋，擊斃知縣吳梁。隨即圍攻太倉州。27日太平軍由昆山、嘉定和常昭三路進攻。28日以一部佯攻西水關和小西門，另以主力從大南門突入，遂克太倉。清軍敗退至寶山。至此，東征第二階段戰役勝利結束。1860年7月1日太平軍攻占松江，逼近上海外圍。根據天京決策，太平軍東征蘇南后，就要乘勝進軍上海，獲取關稅、武器、火輪船，再水陸西征，打擊湘軍。看來，上海成為太平天國新的進取目標。

此時，清軍主力在蘇南已經殲滅殆盡，上海地區清軍已不足恃，民團更是烏合。如果太平軍乘勢進攻，軍事上攻取上海應該不成問題。但上海是1842年《中英南京條約》開放的五個通商口岸之一，在不平等條約建構的政經環境中，上海成為一個中西混合的城市。它的特殊地位決定了太平天國不能把上海和蘇錫常等城市同等看待。上海的清朝官員決心借助外國勢力對付太平天國，確保上海安全。

而且，1853—1855年的上海小刀會起義就是被中外勢力相互勾結鎮壓的。這對于清朝方面來說，是唯一現實可行的措施。5月23日，江蘇布政使薛煥派道員吳煦、上海知縣劉郇膏，向英法駐上海領事請求軍事援助，協防上海。25日，在清朝官方示意下，上海士紳代表也致書英法領事，向外國請求軍事保護。中外勢力一拍即合，26日，英國公使普魯斯和法國公使布爾布隆聯合發表公告，表示將以武力保衛上海。

27日，英法軍隊開始布防。30日，英法公使再次宣布保衛上海租界。臨陣脫逃的被革兩江總督何桂清，喪城失地，無以搪塞咸豐帝，便詭稱與英法談判阻止夷人北上而避難于上海。6月6日，何桂清抵達上海，9日求見英國公使普魯斯。普魯斯堅持公使必須進京換約，并以開戰相要挾。何桂清則重提上海商貿界士紳請英法出兵保護的呼吁以作敷衍。

何桂清與普魯斯的會談并無結果，遂向咸豐帝建議，“為今日計，唯有亟為安撫夷人，堅其所議……勸以感激之心，絕其勾結之念，乘勢勸其助順剿賊……蓋兩害相形，則取其輕也”(101)。這表達了當時在上海的務實官員和士紳的心聲。何桂清的建議雖遭咸豐帝嚴責，但現實形勢迫使務實官員和士紳們立即行動。行動最為堅決的是蘇松太道吳煦和錢莊商人楊坊，他們雇傭美國冒險家華爾組織了一支名為“洋槍隊”的外國雇傭軍。

洪仁玕、李秀成試圖和平接管上海

6月初華爾在上海縣城以西12里的村莊廣富林設立訓練營，用重金招募了300名士兵，他們中主要是商船上的水手，還有一些是各國的逃兵。太平天國方面顯然也對上海的通商口岸地位有所顧忌。總理朝政的洪仁玕和前線統帥李秀成，當然對列強保衛上海租界的宣示有所了解，因而并不打算立即進攻上海，而是把工作重點放在和平談判上，在軍事上只是做些準備。

6月20日，李秀成致書英國駐滬公使，申明攻取松江、上海之必要，并請公使來蘇州面商。6月22日，洪仁玕致書傳教士艾約瑟來蘇州。7月22日，李秀成也致書傳教士艾約瑟和楊篤信，稱干王已赴蘇州等候，請他們來蘇州與干王面商。8月3日，艾約瑟、楊篤信如約前來，與洪仁玕在蘇州會晤了兩次，于5日離開蘇州返回上海。

看來，無論是洪仁玕，還是李秀成，都沒有以武力攻取上海的意向，因為他們都把基督教和貿易通商作為與外國列強談判的基礎。他們的一廂情愿妨礙了太平軍對上海迅速采取軍事行動。由于太平天國領導人缺乏近代外交觀念，他們在與上海的外國人交往時根本分不清官方代表和民間人士的區別。洪仁玕、李秀成并未得到上海列強官方代表的回應，卻誤以為艾約瑟等幾個外國傳教士的態度便是他們政府的意見。

攻取上海郊縣

這些外國民間人士的善意給了他們錯覺，誤認為列強愿意談判，并同意太平軍和平占領上海。其實，英法公使的聯合公告恰恰相反，但洪仁玕與李秀成卻寧愿相信民間人士的表態。這是造成太平軍第一次進軍上海被動與尷尬局面的主要原因。太平軍第一次進軍上海的肇始，還在于松江的失守。華爾的洋槍隊組建僅3周，就于6月底進攻松江，結果大敗。(104)華爾重新招募兵員在清軍副將李恒嵩的配合下于7月16日第二次進攻松江。

事先清軍偵知松江太平軍陸順德部分軍向七寶進軍，城內兵力空虛。當夜華爾率洋槍隊進抵松江東門前，突然以猛烈炮火轟擊東門城頭太平軍炮兵陣地。華爾率部乘機沖過護城河，在城門下實施爆破，炸開城門，占領太平軍炮兵陣地，并沿城墻追擊堅持抵抗的太平軍。太平軍勢漸不支，棄守東門，洋槍隊沖進城內。太平軍紛紛從南門、北門逃出松江。17日松江戰斗平息，華爾通知李恒嵩，率清軍入城，代表清朝收復松江。

松江驟失，使太平軍在上海外圍的戰略陣地出現一個缺口，因此不敢輕易從太倉和青浦對上海發動攻勢，同時也影響了嘉興后方的安全。而且，松江之戰是太平軍初次與洋人交戰，先勝后敗，松江也得而復失，這使太平軍在進軍上海問題上，變得更加謹慎。7月16日，陸順德部進至七寶，為民團和清軍阻截，又聞松江失守，遂退至青浦。22日，陸順德部由青浦向北出擊，經黃渡，突然進攻嘉定，順利克城。

太平軍的新進展使薛煥十分驚恐。他急調守備許春和率松江兵300人進攻南翔，并派寧勇500人、東勇300人，趕赴真如以西的虹橋駐扎，與南翔呈犄角之勢。7月30日，清軍進至南翔。南翔太平軍是原小刀會起義軍舊部，他們面對許春和部清軍和2000名民團，堅守不出。清軍無可奈何，只好與太平軍憑城對峙。

薛煥見太平軍亦無攻勢，忙令上海知縣劉郇膏組織民團分布于真如、虹橋，另調崇明營兵500人、吳淞營兵600人、川沙營兵300人，分別在羅店、月浦駐扎，防衛寶山。8月1日，清軍進攻青浦，參戰清軍包括華爾的洋槍隊、蘇州知府吳云和游擊俞奎指揮的炮船、青浦知縣廖秋瑋部民團以及副將李恒嵩部。華爾以一部佯攻西門，而以主力進攻南門。

青浦守將紹天豫周文嘉識破敵人詭計，遂在南門預設埋伏，待華爾率隊登梯上南門城墻，便以猛烈炮火向洋槍隊射擊，在城外伏兵突然攻擊其后路。洋槍隊陷入重圍。華爾負傷，且戰且走，逃至松江城外又險些被追兵俘獲，最后狼狽敗回松江。華爾又臨時拼湊起隊伍再攻青浦，未經訓練的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再次敗回。洋槍隊和華爾威信掃地，上海清朝地方當局不得不再次請求列強駐滬當局動用外國正規軍。

青浦的戰事引起李秀成的關注。周文嘉也向忠王多次求援。李秀成遂與洪仁玕親統大軍由蘇州馳援青浦，進軍上海。8月10日，太平軍水陸兩路進攻松江，在廣富林與都司陳金堂部清兵相遇，輕松破敵，乘勝猛攻松江府城。12日，太平軍由南門和西門水柵欄沖入，攻克松江，收復了上海外圍的戰略重鎮，也為日后南援嘉興提供通道。清方卻抓獲了與太平軍私下聯絡的清軍都司銜守備余又政，薛煥密令劉郇膏將其處決。

太平軍收復松江后，于8月16日進攻泗涇，17日將七寶等處來援民團擊潰，連克七寶、龍江橋和法華。18日，在盧家灣將清軍驅逐，直逼上海西南二門。薛煥令臬司江清驥守西門，吳煦守大南門，劉郇膏守小南門，海防同知嚴錫守大小東門，分兵把守，城內氣氛十分緊張。英法駐軍也積極行動，以法軍協防東、北二門，英軍協防西、南二門。(111)中外軍隊聯手攖城固守，對抗太平軍。

參考資料：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清宮中朱批奏折》、《軍機處錄副奏折》，《革命運動·太平運動》，南京大學圖書館藏縮微膠卷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清政府鎮壓太平天國檔案史料》（迄2001年已經出版26冊，其中第1—2冊，光明日報出版社1990年版；第3—26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
朱學勤等纂《欽定剿平粵匪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