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再次走上舞臺中央。這一次，他不是在本國的廢墟前演講，而是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與北約新任秘書長呂特閉門會晤，主談烏克蘭前線的困局與西方軍事支持的下一步走向。在俄烏伊斯坦布爾談判再度擱淺之際，澤連斯基顯然不愿將命運交給談判桌，而是轉身加快謀求北約在遠程打擊能力方面的加碼介入。和平仍未降臨，軍事牌卻在不斷翻新。

根據新華社報道，澤連斯基主動透露，此次與呂特會談涵蓋三個核心議題：被俘人員的交換協議、俄方拒絕無條件停火、以及烏克蘭希望北約在遠程打擊能力上提供更具殺傷性的支持。這些信息拼合在一起，呈現出一個顯著轉變：烏克蘭對外交談判的耐心正在迅速耗盡，而對武器與火力的需求卻在愈發急迫地增長。

從戰場反饋看，烏軍近期在東部前線吃緊，俄軍則利用縱深火力壓制烏方補給和集結點，前線維持極高烈度。此時談“無條件停火”幾乎等于棄守陣地，烏方自然難以接受。但問題在于，俄方也拒絕了這一提議，盡管俄烏在交換戰俘問題上取得了某種形式上的共識，但涉及停火的核心問題，雙方毫無讓步跡象。

澤連斯基借會晤呂特的契機拋出更具進攻性的策略，那就是強化烏軍遠程打擊能力。無論是“風暴陰影”導彈、“海馬斯”火箭炮，還是近月來獲得授權可用于攻擊俄境目標的西方武器系統，澤連斯基顯然希望讓烏軍的手伸得更遠、更狠。這種思路本質上是改變戰局僵持狀態，打擊俄軍縱深補給和指揮體系，為烏方爭取戰略喘息與政治籌碼。

然而，這種激進路線也面臨巨大外部挑戰。西方國家內部對于是否允許烏克蘭使用援助武器攻擊俄本土，仍存在分歧。美國總統拜登雖在5月末默許有限使用某些美制武器攻擊俄境目標，但此舉引發了俄方的極度警覺，并發出可能擴大沖突的強烈警告。澤連斯基此時公開呼吁“施壓俄羅斯”改變停火立場，并要求北約在遠程攻擊系統上“加強支持”，看似謀求主動，但其實也在推動戰爭的縱深化與不可控升級。

呂特的角色也值得關注。這位剛剛從荷蘭總理轉任北約秘書長的政治人物，一方面被視作北約在內部博弈中相對溫和與穩健的代表，另一方面也因其強烈的對俄鷹派立場備受關注。呂特此番選擇立陶宛作為與澤連斯基首次會晤地點，本身就透露出一種強烈的東線態度：靠近戰場、靠近北約邊緣國家、靠近施壓俄羅斯的外交前沿。呂特的任期才剛開始，他對烏克蘭的態度也可能預示北約在今夏之后是否會對俄政策繼續走強硬路線。

值得玩味的是，澤連斯基在會談中強調海牙北約峰會即將舉行，并提到烏克蘭“必須擁有充分代表權”。這不僅是對政治地位的爭取，更是一種對北約核心話語權的渴望。烏克蘭在沒有加入北約的前提下，試圖最大化使用“準成員”身份獲取援助、影響決策、施加外交壓力。這種策略在當前北約成員國內部亦有支持者，但也有聲音認為烏克蘭試圖將北約變成“戰爭代理人”，從而可能誘發更廣泛沖突。

俄烏談判自2022年以來反復陷入停頓。伊斯坦布爾會談原被視為中立平臺，但現在連“停火”都無法就條件達成一致，實際說明雙方仍未從軍事手段中看到任何“談下去”的必要性。烏克蘭因民生困境和戰損壓力急需恢復局勢主動，俄羅斯則認為局勢未至談判“變現”的臨界點。兩邊皆在消耗對方，但也在逐漸走向更深的軍事冒險。

澤連斯基的此次會談釋放出一個清晰信號：烏克蘭不再幻想俄方會在談判桌上讓步，而是將外交努力全面導向北約，借重聯盟火力突破當前困局。這種策略不無風險，但對澤連斯基本人而言或許已是別無選擇。國際注意力的轉移、援助疲軟的跡象、烏國內動員的壓力，無一不是逼他在軍事與外交之間尋找新平衡。

烏克蘭民眾的現實訴求早已不只是“收復失地”這般宏大敘事，而是能否穩定供電、能否安全上學、能否度過冬季。當這些現實被戰略邏輯遮蔽，澤連斯基政府面對的民意也會發生微妙變化。遠程打擊能力是否真的能轉化為戰場優勢，仍待驗證，但從目前看，它更像是一種釋放政治信號的工具。

北約下一步將如何回應烏方訴求，將直接影響戰爭的縱深程度。呂特是否愿意在上任初期便踩下“加速器”，是一道決定北約路線方向的關鍵變量。烏克蘭的武器清單正在延伸，而歐洲的容忍極限也正在被測試。一旦局勢朝著高烈度沖突滑落，誰還能收拾殘局？這不僅是澤連斯基要面對的問題，也是呂特和整個西方政治精英層無法逃避的責任。

戰爭已經進入第三年，談判之門一再被撞開又關上。澤連斯基此番在立陶宛提出的“多線施壓”策略，是一次高風險的下注。外交發力，軍事擴張，信息密集轟炸，皆指向一點：他仍在賭時間。但時間并非只屬于他一人。當北約內部分歧顯現，當歐洲民眾對援助疲態日增，當俄方將談判僅視為戰術拖延工具，烏克蘭手中所剩的空間，或許比想象中要緊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