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人的一天常從一壺茶開始。清晨五六點,茶樓里已坐滿街坊,冒著熱氣的蝦餃、叉燒包在竹蒸籠里疊成小山。阿公阿婆捧著報紙慢悠悠斟茶,年輕人夾起晶瑩的腸粉蘸醬油,服務員推著點心車在桌椅間穿梭,鐵壺續(xù)水時升起白霧,把整間屋子熏染得活色生香。
逢年過節(jié),鏗鏘鑼鼓聲會突然炸響街頭。金紅獅子踩著鼓點躍上高樁,眨眼間從三層木臺翻個跟頭落地,嘴里叼著的生菜被撕碎拋向人群——這叫“采青”,寓意把福氣播撒給街坊。孩子們追著獅子跑,老人笑著往獅頭塞紅包,整條街的空氣都跟著鼓點震顫。
端午節(jié)前半個月,珠江兩岸就飄起龍舟鼓聲。二十米長的龍舟漆得五彩斑斕,百名壯漢赤著上身劃槳,船頭鼓手掄圓胳膊把鼓槌砸得震天響。岸邊擠滿搖旗吶喊的街坊,連擺攤賣粽子的阿婆都會停下手,對著劃過眼前的龍船喊兩聲“加油”。
圍村祠堂前的空地上,十張八仙桌拼成超長餐桌。三層陶盆里堆著鮑魚、燒鵝、發(fā)菜,底下墊著吸飽湯汁的白蘿卜。幾百號人端著碗穿梭添菜,小孩舉著雞腿在桌底鉆來鉆去,老人們用筷子敲著碗沿唱起咸水歌,月光把盆菜里的油星照得發(fā)亮。
臘月廿八的夜幕剛落下,教育路就變成流動的花海。金桔樹掛滿紅包,桃花枝系著彩帶,水仙頭用紅紙裹住鱗莖。一家老小擠在花檔前討價還價,阿伯扛著兩米高的發(fā)財樹擠過人群,少女懷里的銀柳蹭落了花瓣,空氣里浮動著混著姜花的濃郁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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