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蹲在車庫角落，摸著那輛蒙塵的帕薩特。儀表盤上還掛著女兒親手做的平安符，絨線已經褪色。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銀行發來的催款短信刺痛雙眼——抵押房子的第一筆貸款到期了，而我的工資卡余額，只剩三十七塊六毛。

結婚那天，曉梅穿著潔白婚紗對我爸說："爸，我一定會照顧好阿成。"彼時她眼里的真誠讓所有人動容，誰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會紅著眼眶摔碎全家福，尖叫著："誰讓你是我丈夫，我弟弟你不幫也得幫！"

曉峰大學畢業那年，曉梅第一次開口借錢。"就五萬，弟弟想搞直播創業，咱們幫一把。"她把燉好的排骨湯推到我面前，"等他賺錢了，肯定第一個還咱們。"那時女兒剛上幼兒園，房貸車貸壓得人喘不過氣，但看著妻子懇求的眼神，我咬咬牙取出了年終獎。

可五萬塊就像扔進海里的石子，連個水花也沒濺起。曉峰又說要開工作室，需要買設備、租場地。曉梅開始翻箱倒柜找值錢的東西，先是我的結婚戒指，然后是女兒的保險單。"就當是投資，"她把退保單摔在桌上，"等曉峰成了大老板，咱們后半輩子都不用愁。"

轉折點發生在去年冬天。曉峰說談成了一筆大項目，只要再投三十萬就能簽合同。曉梅半夜把我搖醒，披頭散發像瘋了似的："我弟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這輩子就完了！"我攥著存款單后退，那是給女兒攢的學費，是我們最后的家底。她突然跪下來，額頭磕在地板上咚咚作響："算我求你，我就這一個弟弟啊！"

當房產證被收走時，女兒正趴在餐桌上寫作業。她抬頭問："爸爸，我們為什么要搬家？"我看著她書包上的小熊掛件，喉嚨發緊："咱們換個更大的房子。"曉梅在旁邊不耐煩地催促："墨跡什么，趕緊收拾！"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她新做的美甲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搬進四十平的出租屋后，日子愈發艱難。曉梅卻依舊打扮得光鮮亮麗，隔三差五給弟弟送錢。有次我撞見她在商場給曉峰買最新款的蘋果手機，而女兒的運動鞋開膠了，她卻說："小孩子長身體快，沒必要買貴的。"

最讓我崩潰的是上個月。曉峰說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曉梅哭著要我把車也賣了："那輛車還能值幾萬，先幫弟弟把窟窿補上。"我摸著方向盤上的磨損痕跡，想起女兒小時候總愛趴在車窗邊數星星。"這是咱們家最后一點東西了！"我怒吼，換來的卻是她的冷笑："說到底，你就是自私，根本沒把我娘家人當回事！"

賣車那天，女兒偷偷抹眼淚。她把平安符塞進我口袋："爸爸，小熊會保佑我們的。"曉梅卻在一旁催促："快點，曉峰還等著用錢。"二手車市場的風裹著灰塵吹來，我看著心愛的帕薩特被開走，突然覺得這些年的婚姻，就像一場荒誕的鬧劇。

現在的我，白天在工地搬磚，晚上送外賣。曉梅依舊過著精致的生活，朋友圈里全是下午茶和自拍，配文永遠是歲月靜好。有次送外賣到她常去的咖啡廳，隔著玻璃看見她和閨蜜聊天，笑得花枝亂顫，全然不知丈夫正在寒風里啃冷饅頭。

上個月父親住院，需要手術費。我求曉梅先拿點錢應急，她翻著白眼："我哪有錢？你不是能掙錢嗎？"看著繳費單上的數字，我在醫院走廊崩潰大哭。最后是姐姐東拼西湊借了錢，她紅著眼眶罵我："你看看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為了個無底洞，連親爹都不管了？"

曉峰又來找過我一次，開著新買的寶馬，說要東山再起。他把合同拍在桌上，唾沫星子亂飛："姐夫，這次絕對靠譜，再投五十萬，利潤翻倍！"我盯著他腕上新買的勞力士，突然笑出了聲。這些年，我賣了車，賣了房，賣了尊嚴，最后卻連家人都保護不了。

深夜回家，出租屋的燈亮著。曉梅敷著面膜追劇，茶幾上堆滿了快遞盒。"我弟說最近缺錢..."她頭也不抬。我終于爆發，掀翻了茶幾："夠了！這些年我受夠了！"她愣住，隨即尖叫著撲上來："你瘋了？我就這一個弟弟，你不幫他誰幫？"

爭吵聲驚醒了女兒，她縮在門口瑟瑟發抖。曉梅卻還在罵罵咧咧，說我無情無義，說我不顧念親情。我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突然覺得十年的感情就像一場笑話。原來在她心里，所謂的婚姻，不過是扶貧的工具；所謂的丈夫，不過是提款機。

現在的我，正在辦離婚手續。曉梅哭鬧著要分財產，可我們還有什么財產？她不知道，我每天打三份工，只為了還清債務，只為了給女兒一個安穩的未來。那天整理舊物，翻出結婚照，照片里的曉梅笑靨如花，而我眼神溫柔。多諷刺啊，曾經的海誓山盟，終究抵不過人性的貪婪。

走在凌晨的街頭，寒風刺骨。我摸著口袋里的平安符，想起女兒說的話："爸爸，等我長大了，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買大房子。"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告訴自己，無論多苦多難，都要撐下去。因為我是父親，我要為女兒遮風擋雨，我不能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這場婚姻，耗盡了我所有的熱情和希望。但我知道，人生不會就此結束。天亮之后，太陽照常升起，而我，會帶著女兒重新開始。那些被掏空的歲月，終將成為我余生奮力向前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