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潛伏》中的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在歷史上確有其人,他就是從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歸來后當了叛徒的吳景中——我們在黨史資料中還能找到他寫的關于黨校建設方面的論文。
歷史上的吳景中不但是叛徒,而且還是窮兇極惡的叛徒,他在擔任軍統西北區區長期間,沒少往延安派遣特務,那些特務除了竊取情報,還肩負著暗殺任務,這一點沈醉在回憶錄中說得很清楚,有些“殺手”還是經過他特訓的:“軍統設在蘭州的西北區,先后區長程一鳴、吳景中、霍立人,和我私交都很好。他們在邊區里的一些縣里都建立過特務組織,這些打入邊區去的特務,不少是軍統蘭州特訓班畢業的學員。從1942年起,蔣介石曾多次指示戴笠,要他選派搞行動工作的特務混進延安暗殺領導人,戴笠親自挑選了三個在軍統一向搞暗殺的特務,其中有一個叫蔣更生的是我訓練過的學生。”
據沈醉回憶,還有一個叫李琎的年輕殺手,在潛入延安之前,由沈醉教他補習了兩星期的手槍射擊和狙擊方面一些應有的技術。
李琎是不是李涯的歷史原型不好說,吳景中是不是吳敬中的歷史原型那是不需要問的,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把名字中間換了個音意都差不多的字而已——有時候敬仰和景仰是可以通用的。
既然是同一個人,我們下文也就可以干脆稱其為吳敬中了,這樣讀者諸君看著才不會亂套,正像“風箏”鄭耀先和“影子”韓冰說的那樣:“這衣服不就像人的名字嗎?名字不就是一個人的衣服嗎?”
筆者制圖技術不高,但也能讓李涯和吳敬中穿上少將軍裝,也能讓吳敬中出現在鄭耀先韓冰共舞的禮堂,所以將吳景中稱為吳敬中也沒有什么不可以——誰也不知道鄭耀先韓冰原先叫什么,當然吳景中有沒有用過吳敬中這個名字,同樣也沒有史料記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翻閱史料就會發現:如果戴笠不死,吳敬中可能就活不成了,即使僥幸不死,也得進戰犯管理所跟沈醉、徐遠舉、周養浩做“同學(管理所戰犯互稱)”了。
對吳敬中來說,戴笠的死訊對吳敬中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他在南京甚至連假裝悲戚都不需要,沈醉就親眼目睹了當年高級特務們是如何在戴笠墜機后滿心歡喜的:“南京辦事處和上海辦事處的負責人,如釋重負般地在一個豪華大飯店大擺筵席。他們都像無事人似的大吃大喝,我心里明白,戴笠一死,他們這些在南京、上海的負責人就可以大發橫財,不用擔心戴笠讓他們交出接收的日偽財產了,所以個個心里都很高興。”
吳敬中是個貪官,沈醉的姐夫余樂醒也是貪官,這兩人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是同期同學,叛變后都在軍統臨澧特訓班當了中高級教官——余樂醒是特訓班副主任,實際主持日常工作,吳敬中是一大隊二中隊政治指導員兼情報、電訊教官。
沈醉在回憶錄中遮遮掩掩提到過其姐夫余樂醒很貪,卻沒寫究竟有多貪,只說戴笠和毛人鳳都想對其“家法從事”,也就是逮起來槍斃。
余樂醒之貪,在最后也沒有改變,大家查一查他在解放后為何入獄就知道了——抗美援朝期間,余樂醒居然還敢偷工減料。
戴笠和毛人鳳一樣,都是自己大貪特貪,也允許心腹嫡系做中貪、小貪,但據不允許他們小圈子之外的特務貪。
余樂醒不是戴笠毛人鳳的嫡系,所以戴笠和毛人鳳都想把他抓起來,有一次還是派沈醉前去查出,當時可把沈醉難壞了:“如果沒有姐夫,我不會有今天,十年前他介紹我加入軍統,十年后我成了他的上司,今天我又要親自去調查他的問題,檢查他的工作,且不說這樣會使他如何難堪,怕的是如果問題屬實,他和大哥(沈醉的大哥沈呤也參與了挪用遵義煉油廠公款倒賣桐油——但是是從桐油中提煉汽油,現在不知還有沒有類似的工藝了)就都將有坐牢、殺頭的危險,這不等于是我把他們送進牢房、送上斷頭臺嗎?即使我能原諒自己,但母親、姐姐能原諒我嗎?”
余樂醒在軍統也算元老級人物,但因為不是戴笠嫡系,所以只要涉貪就有性命之憂,而吳敬中資歷不及余樂醒,卻同樣不是戴笠嫡系,而且跟毛人鳳還是“半個敵人”——他是鄭介民那頭兒的,只要被戴笠抓住把柄,有九條命也難活。
復興社特務處(軍統前身)時期,鄭介民就跟戴笠不對付,黃埔六期的“戴正處長”和黃埔二期的“鄭副處長”就一山不容二虎,是老蔣故意把他們關進一個籠子里,就是有坐上觀虎斗防止一家獨大的意思。
我們細看史料就會發現,吳敬中是鄭介民不折不扣的“鐵桿嫡系”——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兩人是同學,鄭介民辦“中蘇情報所”,又把吳敬中從臨澧特訓班拉去當總務主任。
鄭介民為什么要讓“老同學”吳敬中當總務主任,看過《滲透》的讀者諸君肯定都知道:最肥的缺,自然要留給最信任、最能干的嫡系。
鄭介民的“中蘇所”和戴笠的“中美所”分庭抗禮,戴笠墜機后,鄭介民直接擔任軍統局正局長,不像戴笠那樣上面有一個雖然無實卻有名的局長,而他只能當副局長。
戴笠到死也只是主持日常工作的軍統局副局長,“四一大會(軍統成立紀念日)”主題發言也輪不到他,而鄭介民直接跨過副局長而就任正局長,差點把戴笠的第一嫡系毛人鳳的鼻子氣歪了:鄭介民是軍統最后一任正局長,也是保密局第一任局長,有老鄭在,毛人鳳只能做老二老三。
毛人鳳利用沈醉整了鄭介民一把,對鄭介民的心腹同學吳敬中也沒有好印象,所以他告訴沈醉,像吳敬中那樣的叛徒,一個都不能帶到臺灣去,統統甩下來“就地潛伏”。
在戴笠死前和天津解放前,吳敬中就已經坐在了火山口上:抗戰勝利后戴笠三次到天津查貪,抓了九十四軍副軍長楊文泉(也有史料為楊雯湶、楊文瑔),要不是戴笠那么快墜機,楊文泉后來也當不上七十二軍中將軍長天津警備司令,當然也就沒機會在戰犯管理所對著沈醉大講“追女經”了。
戴笠或者,吳敬中就會面臨兩個“死”:第一個死,吳敬中在天津大貪特貪,鄭介民也沒少收到收到上供,戴笠只要掌握真憑實據,肯定會比處理余樂醒還干脆;第二個死,戴笠讓吳敬中“潛伏”,吳敬中就不敢跑。
毛人鳳連戴笠一半的能力和狠勁兒都沒有,所以他抓了棄職出逃的吳敬中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將其槍斃,這就給了吳敬中老同學小蔣說情擔保的機會,而且當時保密局的全稱為“國防部保密局”,而鄭介民是“國防部次長”,要殺吳敬中,也得鄭介民點頭才行。
戴笠墜機,對吳敬中來說絕對是喜訊而非噩耗,如果戴笠還活著,吳敬中就可能活不成、跑不掉,最好的結局,就是進戰犯管理所跟沈醉重敘舊情,而且像他那樣的少將,估計得等到1975年最后一批才能特赦。
毛人鳳殺不了也關不住吳敬中,戴笠卻能,在相關回憶錄中,像吳敬中那樣的將軍級特務,大多是只怕戴笠而不怕毛人鳳,所以留給讀者諸君最后的問題也就出來了:如果戴笠不死,查清吳敬中撈取玉座金佛、斯蒂龐克之類的文物名車,會不會將其拉出去斃了?如果“就地潛伏”的命令是戴笠下的,吳敬中還敢逃出天津嗎?如果吳敬中不逃出天津,其結局又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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