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央視網報道,2024年8月,張理的外公走到了彌留之際,醫生表示已無救治意義,家屬決定帶老人回家保守治療,“醫院不安排救護車,只能找外面的‘假救護車’,情況危急,老百姓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結果,“從醫院回家,3公里路,10多分鐘車程,花了1800元。”
廣東湛江的張理一家未曾料到,外公臨終回家的3公里路程竟被索要1800元,車輛遲到、坐地起價、設備簡陋,家屬在“無選擇余地”的困境中被迫接受這“最后的勒索”。
同樣的悲劇在山西臨汾重演:王離的父親癌癥轉院返鄉,協商價每公里8元,途中卻被追加“被子費”“冰袋費”,800公里花費8400元。這些案例撕開了“黑救護車”產業鏈的殘酷面目:乘人之危,以生命為籌碼進行敲詐。
所謂“黑救護車”,實為非法改裝的套牌車輛,長期盤踞醫院周邊,通過散發小廣告、偽裝“120”標識誘騙患者,其運營模式具有高度組織化特征:
一是利用醫院正規救護車“不提供非急救服務”的政策空白,聲稱“唯一合法轉運渠道”。
二是先以遠低于市場價的報價吸引家屬(如王離案例中每公里8元),途中再以“設備使用費”“加急費”等名目層層加碼。
三是車內僅配備簡易擔架和氧氣袋,隨車人員無行醫資質,一旦患者病情惡化,根本無法實施急救。河南安陽市2022年排查發現145輛問題救護車,印證了這一亂象的普遍性。
“黑救護車”屢禁不絕的背后,是三重結構性矛盾的交織,一是我國老齡化加速,非急救轉運需求(如危重病人轉院、臨終返鄉等)激增,但正規救護車受《院前醫療急救管理辦法》限制,不得用于非急救服務。公立醫院救護車更被禁止跨省轉運,導致家屬被迫轉向黑市。
二是衛健部門無權處罰非法營運,交通部門僅管理普通車輛,市場監管難以界定醫療服務定價。多頭管理演變為責任真空,部分民營醫院甚至為“黑車”提供“掛靠”掩護。
三是即便正規非急救轉運,收費亦缺乏全國統一標準。2017年涼山州一名患者轉院860公里收費8600元(按往返10元/公里計算),家屬質疑“天價”卻投訴無門,混亂的定價體系為黑車坐地起價提供了灰色參照。
根治亂象需從“斬斷黑鏈”與“疏通正道”雙向發力。一方面,可借鑒太原經驗,將救護車分類管理(院前急救、非急救、其他用途),統一外觀標識,建立全市信息化平臺并與交管部門數據共享。另一方面,應向民營資本有序開放非急救轉運市場,廣東、江蘇等地試點表明,引入競爭可快速補足運力缺口,例如河北某正規轉運公司明碼標價:300公里內按次收費,超300公里后每公里9-10元(含醫護與設備費用)。
當3公里的歸家路被標價1800元,拷問的不僅是市場秩序,更是社會對生命尊嚴的底線守護。治理“黑救護車”亂象,既要鐵腕鏟除乘人之危的寄生鏈條,更需正視老齡化社會迫切的非急救轉運需求。
太原的立法嘗試、廣東的市場化探索,已為全國提供范本。唯有通過制度規范填補監管裂縫、市場開放激活合規供給、人文關懷托底弱勢群體,才能讓每一個生命在脆弱時刻,不被“宰客”的刀鋒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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